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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12
星期日
当前报纸名称:厦门日报

搬家记

日期:0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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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第A11版:城市副刊       上一篇    下一篇

  尽管是租来的“家”,我和孩子还是用一个周末的时间,把它拾掇得整整齐齐。收拾完,老腰都快直不起来。纸箱子似乎永远都收不完——自从孩子两岁半起,我们就一直在搬家。厦门的海风、繁花、大桥与潮声,伴着孩子的成长,写满了我们细碎的时光。

  那时候,没有老人帮忙带孩子,他也没到上公立幼儿园的年龄。虽然手里有厦大附属演武小学和幼儿园的学区房,却只能先租出去。我们在公司附近另租了一处房,孩子也就近入读私立幼儿园。每天清晨,我牵着他的小手走路上学。小区里的扶桑花开得正艳,邻居说,火红的花朵靠近花蒂处有甜味的花蜜。日子嘛,总得先顾好眼前——这一路的花开与妥帖。

  孩子终于到了上公立园的年纪。为了更好地照顾他,我辞去工作开始创业,我们也搬进了那套小小的学区房。20世纪80年代的老房,仅40平方米,位于六楼且没有电梯。但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这间小屋盛满了温馨与欢笑。下楼走几步,就是演武池。阳光洒落水面,如碎金般荡漾。孩子总爱蹲在池边看鱼,直到我催促“快迟到啦”,才恋恋不舍地跑起来。路口有一株巨大的三角梅,盛开时如玫红色瀑布沿校墙流淌,蔚为壮观。

  孩子二年级时,年迈的父母打算来厦门小住。我凑了首付,在学校十几分钟车程的非学区地段,买下一套老房子。近90平方米的空间被充分利用,我们还给孩子隔出一间小书房兼卧室。最惊喜的是窗外的洋紫荆——春末时分,粉紫色花瓣随风飘进窗来,落在父亲看的报纸上,也落在孩子的作业本上。那时,父亲常炖红烧肉,满屋肉香混着花香。孩子吃得满脸酱汁,幸福极了。至今他仍常念叨“阿公的红烧肉”,可惜再也吃不到了——父亲离开我们已经五年。

  父母回老家后,孩子也上了初中,就读厦大附属科技中学。我们搬回之前的学区房,幸运的是,之前的租客将房子维护得干净整洁,松木家具仍散发淡淡清香。上学路上,那株三角梅依然繁茂,演武池吹来的晨风仿佛从未改变。

  原以为能安稳到高中,没想到孩子高一那年,高中部迁至五缘湾校区。为就近上学,我们在学校北门对面租下一间连阳台都没有的小公寓,再次打包、搬家。

  新家的窗外景致开阔:推门可见白鹭从湿地公园飞起,西望是五缘运动馆的亮色屋顶,偶尔还能瞥见游艇码头的白帆。更令我惊喜的是,在楼顶晾衣时,竟望见了正在建设中的厦金大桥——钢铁支架在晨雾中渐显,如同正在搭建新的期望。

  但这份惬意很快被现实压得沉重:原有的学区房难以出租,公司业绩也断崖式下滑。夜里看着每月的记账账单,总觉胸口发闷。

  好在孩子懂事,吃饭时还捧着手机背单词。心疼之余,也感到欣慰。成年人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轻松”二字。每一次搬家,都是为了离他的未来更近一点;每一次整理行囊,都是在旧日子里寻找新的希望。

  那些伴着三角梅、洋紫荆、演武池波光与厦金大桥晨雾的搬家的日子,那些眼下的难处,其实都是生活一路生花的阶梯。只要孩子好好的,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总有熬过去的一天。

  毕竟,所有漂泊,都是为了找到更稳的归处;所有坚持,都将在某个清晨,开出意想不到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