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华
“妈妈，我的飞机拐个大弯飞到隔壁的屋檐上了，捡不到。”儿子故意用哭腔说话，脸上却跳跃着欢乐的神情。
我走到院子里，见他动作娴熟地又折了一架纸飞机，站在院子大门这头，小手捏着飞机，嘴巴郑重其事地哈了几口气，再微微仰起身子，抬手用力一抛，纸飞机“嗖”地飞出——“啪”一声撞到墙壁，偃旗息鼓。他冲过去捡起来，细心修整机头褶皱，额头渗出密密的汗珠。他调整角度再次抛出——飞机在空中翻转了几圈，晃晃悠悠只飞出一米远。他欢呼雀跃：“妈妈，是螺旋飞机！”
看儿子玩得乐此不疲，我立刻用手机搜来“秘籍”，和他依样各折一架新的纸飞机，站在院门口朝对面抛出。“秘籍”果然灵验，两架纸飞机飞得又直又远，不分伯仲。重新拾回后继续，他的飞机甚至突破了“飞行记录”。他跳起来：“妈妈，我赢了！”但接连玩了几回后，他的兴致减退了，只是默默地看着飞机朝着熟悉的方向飞去，再拖着脚步去捡。终于，他说：“哎呀，没意思，不玩了。”“为什么不玩呀？你都赢了那么多次，纸飞机飞得又高又远。”“为什么要往远处飞呢？四处飞不行吗？”儿子这句话问得我心头一颤。是啊，刚才他的纸飞机四处乱飞，没有特定方向，却有不期而遇的惊喜和无限探索的空间。
儿子的话让我想起去年学校举办的一场纸飞机大赛，我是其中的一名裁判。赛场内画了近、中、远三个区域，得分不同，每人有三次机会，总成绩是三次得分总和。孩子们笑脸明媚，一一抛出自己的纸飞机。那个抛出几次，纸飞机都四处打转的孩子，默默低着头，紧咬嘴唇，落寞的背影看得我心里发酸。当有了规定方向时，所有的旁逸斜出，似乎都不被认可和允许。
儿时的我生活在大山里，对飞机总怀有特别的向往。每次听到飞机的轰鸣声，我都会飞速跑出家门，眯着眼抬头寻找。我是多么希望哪天能坐上飞机在天空自由飞翔啊。长大后，我才知晓飞机有既定航线，不能随意去往想去的地方，故而就不再如此迷恋飞机了。
飞机不能偏航，但人生不仅可以往高处走，还可以四处走。正如有句话：“我们可以向前走，也可以四处走走，可以做任何你认为有用或者有意思的事情。”愿每个孩子，以及曾经是孩子的大人，都不必被“航线”束缚——纸飞机到不了的地方，由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