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拉开窗帘时，窗台上那束绣球花突然撞进眼里。这才没多久，它便已蔫得像团被揉皱的紫绒布。
记得那天，好友小蕊举起绣球花束晃了晃：“添点喜气，你最喜欢紫色了。”我欣喜地端详眼前的花儿，深紫色的花瓣边缘泛着雾蓝，花芯藏着星星点点的米白，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你看这绣球花多精神，像圆滚滚的云朵。”她的比喻让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把花束摆在家里朝南的窗台，那里整个上午都能晒到太阳。前两日忙于各种杂务，回家时都已是深夜，我竟把这束花彻底忘了。看着蜷曲的花瓣像被抽走了所有水分，我很是懊恼，小蕊送花给我时，特意叮嘱：“绣球花渴了是会发脾气的，它们每天都要喂水哦。”我赶紧接了半桶清水，将整枝绣球花放进去，心里暗自祈祷它们能活过来。失水蜷曲的花瓣浮在水面，像一群溺水的小蝴蝶，我忍不住用指尖轻轻地拨了拨，触感干涩得像陈年的棉纸。整个上午，我来回阳台数趟，可水桶里的绣球花依然沉睡。
想起去年此时，我们几个好友一起在小蕊的顶楼露台煮桂花酒，她也是这样抱着一大束绣球花。她说，绣球花看着娇弱，其实皮实得很。那天的风里飘着桂花香，绣球花衬着小蕊的白裙子，在夕阳下晃成一片温柔的紫。
黄昏时，我又到阳台，低头一看，水桶里的绣球花苏醒了，像是被施了魔法，原本蜷曲的花瓣全都舒展开来，深紫、雾蓝、米白层层晕染，饱满得像要把整个水桶撑开。最外层的花瓣边缘还带着之前的焦褐色，却因喝饱了水，显出水润透亮来，仿佛谁在上面撒了把碎钻，晃得人眼睛发花。
我赶忙把发黑的花茎斜着剪掉半寸，切口渗出的汁液带着清冽的草木香。找了个青瓷花瓶，我发现瓶底还残留着几粒鹅卵石，那是去年我和小蕊去海边捡的，她总说“石头能替花记得时光”。我把绣球花放进青瓷花瓶时，感觉花儿在轻轻颤动，它们是在舒展筋骨吗？我抱着花瓶走到窗边，夕阳穿过绣球花的花瓣，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些曾经蔫败的花瓣此刻挺得笔直，像是在努力接住每一缕阳光。我忽然就明白小蕊为什么总说绣球花皮实了，它们和那些藏在时光里的惦念一样，只要给点温柔，就能倔强地绽放出属于自己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