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桂辉
村,可小可大,小的数十人,大的千把人;村,或远或近,远的在天边,近的在眼前。读着陈俊峰的《村里村外》,仿佛走进一个可亲可爱的乡村。
陈俊峰,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参军入伍后,离开农村,但他心中仍有深深的乡村情结。陈俊峰出生在鄱阳湖畔的都昌县。20世纪80年代初,我在都昌县人民武装部服役期间,与当地百姓有过接触,这里的村民诚实纯朴、勤奋耐劳,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13年前,陈俊峰转业到厦门市集美区政府机关工作,也由农村定居城市,用心履职的同时,坚持业余创作,散文不时见诸报端。
《村里村外》中的77篇作品,分为“稻花香里说童年”“今夜情思寄故乡”等五辑。书的腰封上,印着简短的三行文字:“村里有故事,村外有传说/走着走着/便成为故事中的人。” 读着这些故事,勾起了我这个农家子弟的许多回忆。
陈俊峰给我的印象,不苟言笑,乏味低调。可是写起文章来,俨然换了一个人——有情有趣、有滋有味。在《知了声声念故乡》开篇,他写道:“夏天到了,满村子都能听到知了的歌唱声,唱得很欢,整个村子也因此变得热闹起来。”老家有句农谚:知了叫,割早稻;知了爬,送晚茶;知了飞,码草堆。盛夏七月,烈日炎炎,知了声声。那些半个拇指大小、隐身枝叶间的生灵,不知是为了用声音宣示存在,或是为了借歌唱展示才艺,天气越热,唱得越欢,全然不知疲倦,不到太阳下山,绝不偃旗息鼓。我对知了,除了这些记忆,并无其他,陈俊峰则不然。从农村到城市,知了声变少了,令他发出感叹:“每到夏天,内心总莫名其妙感到少了点什么,对故乡的思绪也变得越来越浓郁起来。”
几十年前,看电影并非易事——城市居民,要排队碰运气买票;农村观众,则只能看露天电影。即便如此,这也是农家子弟最开心的一件事。在广场上看露天电影,以放映机附近为最佳位置。小时候,我每每扛上自家的木板凳,早早前去占位。陈俊峰在《乡村看电影》中写道:“坐在放映机旁边还有一个好玩的事,那就是在电影开始和结束的瞬间,我们这些调皮的小孩会故意将手伸到放映机镜头前的光束里,还有的小孩干脆将自己半个脑袋都伸进去。于是屏幕上一会儿出现一只手,一会儿出现一个脑袋的画面……现在想想都好笑。”
割水稻、拾稻穗,本是很平常普通的事,在陈俊峰眼里,却变得颇有意思起来。他的故乡是水稻主产区,在《稻花香里说童年》中,他描述:“水稻成熟时微风吹过,满田野的稻穗扭动着婀娜多姿的腰身,发出沙沙的声音,整个稻田像个大舞台,无数稻穗尽情向大地舒展,把大地裹得严严的,一片金黄,此起彼伏的稻浪,把丰收的喜悦传向远方。”之后笔锋一转:“稻田里的童年快乐多,每当我把捡来的稻穗拿回家时,太婆总是用她那长满老茧的手,双手使劲揉搓着稻穗,把稻谷一粒一粒地搓脱下来……太婆总是用煮好的鸡蛋回报我的劳动,这大概就是我乐意拾稻穗的缘由,现在想来真是馋。”
陈俊峰的作品,既是用手写的,也是用心用情写的。在《新城夜色醉迷人》中,他从临湖而建的集美新城优美环境切入,对气势磅礴的嘉庚建筑等做了“素描”,继而目光转向市民广场,“最惹人注目的一群轮滑小朋友,脚上的荧光鞋像哪吒脚上的风火轮一样,在平坦的广场上划出一道道亮丽的弧光。他们不惧失败和艰辛,哪里跌倒哪里爬起,快乐在他们脸上流淌,幸福弥漫着整个夜空”。接着,他由新城想到乡村,由现在想到童年:“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山村里的小伙伴只能借着满天繁星玩着老鹰抓小鸡的游戏。如今小朋友们可以在夜如白昼的广场上无忧无虑地尽情玩耍,让人真是羡慕。”最后发出感慨:“年代不同,但我们都有着永不言败的拼搏精神,难能可贵。”寥寥数语,立意随即高了起来。
陈俊峰对家乡的情思,融化在血液里,流淌在文字中。“当年,草毯场是村里最大活动场地,因地上长满了像毛毯一样的青草而得名,位置紧靠村里祠堂,西面和北面是村里两口大水塘,靠上游的叫上塘,靠下游的叫下塘……那时鱼多,随便放个网兜,隔三两个小时去取,都能兜着不少鱼。”读着陈俊峰的这段文字,唤醒我的点滴回忆。少年时代,我在闽北山村生活,村里有一条小溪,清澈见底,野生鱼在这里你追我赶,畅游浅底。朱自清说:“故乡是永恒的,它不是过去的回忆,而是未来的憧憬。”对陈俊峰而言,故乡的一山一水,村里的一树一石,都能勾起他的无限遐想,触动他身上的每一根神经。他说,无论客居何处,永远走不出家乡的山,离不开家乡的水,忘不掉家乡的人。读了《村里村外》,我相信,这是他的真情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