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凡
打小就对硬币有着特别的情感,因为用它能换来彩纸糖、糖葫芦、糯米糖……
儿时,我们这些农村孩子获取硬币的方式多种多样,最简单的就是攒些牙膏皮,拿去供销社或收购站兑换硬币。家乡枯水季时,穿镇而过的小河干涸了,镇里下水道临河出口处的淤泥滩里,埋着不知哪年哪代冲积下来的古铜钱,我和一群少年就到这里寻宝。我们一个个都撅着屁股,在那里挖寻淘洗,淘到的铜钱大部分拿去收购站兑换硬币,也会送几枚给要好的女孩子做毽子。
小时候,我家就住在镇供销社的隔壁,我非常爱去供销社的门市部玩耍,因为在那里偶尔可以捡到一分或两分的硬币。那时,门市部的柜台都是四脚或六脚的木架玻璃柜,柜底与地面约有十厘米空隙。顾客付款时,不小心会有硬币滚落柜台下,找回颇为费劲。大多数顾客都会找回掉落的硬币,偶尔也会有顾客放弃寻找一分或两分的硬币。这就给了我机会。那时的我大概七八岁,常常俯卧在地,双眼一遍遍搜索柜台下的地面,一旦发现硬币,就将早已备好的竹竿伸进柜台下把硬币拨出来。当我把辛苦捡到的硬币攥在手心时,那幸福的感觉真的直冲脑门。
年岁渐长,尤其是工作后,硬币在心目中的地位已无小时候那般重要;更没想到的是,硬币竟能成为我生活里的“麻烦制造者”。妻子抱怨我,换下脏衣却总忘记掏空衣兜,衣兜里的硬币常常掉入洗衣机槽。妻子抱怨多了,我就长了记性,换洗衣物时,会顺手将兜里的硬币掏出,丢进客厅的瓷器大花瓶里。
退休后,我和老伴来到厦门带外孙。外孙有一个精美的小猪存钱罐。外孙爱不释手,但家里却没有硬币来满足他的“储蓄业务”。有一天,我忽然想起老家的大花瓶里有很多硬币,便承诺外孙,等我们回老家时一定取来硬币,带给他存进小猪存钱罐。等外孙放了暑假,我和老伴就回了趟老家。我俩费了一番功夫,把大花瓶里的硬币清理出来,淘洗干净,仔细清点,正所谓聚沙成塔、集腋成裘,二十多年下来,竟攒了四千多元。
带着这些硬币,我和老伴又来到厦门女儿家。外孙拿到几十个硬币,高兴坏了,小心翼翼地把硬币放进了他的存钱罐。而我和老伴瞅着这一大堆硬币却有点发愁。想去银行存了,又担心给工作人员制造麻烦;用来买东西吧,大家都习惯了电子支付,又得给营业员或是商家添麻烦。可这些硬币总不能老放在家里吧?我和老伴还是决定慢慢地把硬币花出去。
在使用这些硬币的过程中,倒也还算顺利。有时,我在超市结账时遇上排长队,营业员总是脸上挂着歉意对我说:“阿伯,不好意思,电子支付快些,您稍等一下,我这边处理完,就来帮您结算。”购物归来,放下手中的物品,我与老伴相视一笑,那笑容里既有使用硬币的些许尴尬,也有顺利使用硬币购物的幸福感。
也许,在电子支付的浪潮中,我们终将见证那些承载着温馨记忆的硬币逐渐凝结成时代的琥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