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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2-25
星期四
当前报纸名称:厦门日报

那天傍晚,那条楼道

日期:0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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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第A12版:城市副刊       上一篇    下一篇

  

  小时候上学曾发生过一件事,在旁人看来,肯定是件很小的事,我却常常想起它来。

  那天傍晚,暮色和往常一般,金黄中混着淡淡的灰,柔和又明亮。放学后的我,急急地将书包甩到饭桌旁的宽椅上,然后气呼呼地奔向四合院的厢房,“噔噔噔”上楼,拐进房侧的楼道,走到尽头,一屁股坐在地板,“呜呜”哭出声来。

  在天井玩耍的堂哥和弟弟应该是听到了哭声,“噔噔噔”上楼,奔到我的身边。“怎么了?怎么了?”“你鼻子流血了,我看看!”我憋着一肚子委屈,哭得更大声了。哭了好一会儿,我抽噎着道出了事情的始末:下午放学后,我与小彩结伴回家,本来谈笑风生,不知怎么拌起嘴来,也不知谁先动手,我俩你揪着我、我揪着你,谁也不肯让一下,从山腰处翻滚到了山脚下。她额头肿了个包,我鼻子流血了,才停止“战斗”,各自气呼呼地回了家。

  “哦——”堂哥听我说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弟弟则赶紧下楼打了半盆水上来,让我洗洗脸上的血渍。“她怎么能那样揪我?还把我推下山坡?你们看,我这里、这里……到处都是瘀青!我发誓,以后再见到她,我一句话都不会跟她说!以后放学,我不跟她走一起,让她一个人,没有伴!我以后也不再去她家,她家的百香果也没多好吃,谁稀罕……”我低着头,一边伸手在楼板上胡乱画着什么,一边愤愤不平地“谴责”着小彩。

  堂哥和弟弟坐在我的对面,他们也都低着头,一边胡乱地画着什么,一边静静地听我说话。“她扎的辫子,一条粗、一条细,一点都不好看,我都没笑话她……有一次,咱家买了糖果,我还特地拿一颗到学校给她吃……跳皮筋她又没我跳得高,我才不跟她玩……”说完打架的事儿,我又开始“翻旧账”,以此说明我的委屈。

  天色染了墨,越来越黑。奶奶在厨房做好了晚饭,拉着长长的腔,一遍一遍地喊:“吃饭啦——都来吃饭啦!”我泼了脸盆里的血水,跟堂哥和弟弟说:“没事了,咱们去吃饭吧。”然后我们仨若无其事地去吃饭,去写作业。

  似乎有些神奇的是,那天,家中所有的大人,没有任何一个人觉察到那个傍晚三个孩子神秘地“消失”了,更没有任何一个大人得知我和小彩打架的事儿。同样有些神奇的是,我和小彩非但没有“不再说一句话”,而且,很快又玩在了一起,每天形影不离,直到现在依然是很好的朋友。

  其实,如今回想起打架的事情来,我也并不完全占理,在倾诉时也不够客观。但堂哥和弟弟一直都耐心地、安静地守在我的身边,听我反反复复地诉说着自以为是的愤慨和委屈。

  那天傍晚、那条楼道发生的一切告诉我:有时候,一个人的伤口不一定要被剥开来研究、评判、教导,安静的陪伴便是最好的抚慰良药。因为,时间会带着生命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