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辞而别多日,我脑海里时常回闪她灵动可人的身影。看,她叼着根牙签在书桌上踱步,潇洒气度神似羽毛界的格里高利·派克;她躺着蹬足,无师自通将根细棍转得飞快;她顶着风在晾衣绳上进进退退,像极了认真学艺的平衡木小运动员……
淘淘是黄桃牡丹,好友星辰兄的手养鹦鹉。飞走前才2个月大,语言感知能力已惊人,能根据对方说话的字数准确做出对等回应。当我问候她“你好”,她马上应两声,发音接近人话。我夸她“棒”,她则干脆利落回一声;我说“爱你哦”,她毫不犹豫连应三声,一对溜圆的小红宝石直视我的眼眸。她响亮而热烈地与我互动,直到声嘶仍锲而不舍以颔首代之。看她无声张着口,用力连点三下头回应“我爱你”时,我的心被萌化了。
然而如此可爱的小精灵却逃走了。
这都怪她的主人,太宠她了,宠出小东西的娇骄二气。淘淘初到家时还未满月,杏黄软萌的,比一枚初生鸡蛋大不了多少。老兄视之为掌上宝,为之购置“豪宅”,起名“淘淘(吾儿)”,殷勤伺候她吃喝拉撒,定时冲奶粉饲喂之。换食期那仁兄头贴着鸟笼,手指比画着,嘴里念叨咂巴着,只差自个儿钻进笼子啄米做示范了。鸟笼的清洁每日不下十次,清新的“爹味”挥之不去。
这样宠出来的宝贝自然任性,这不,离家出走了。
当然得怪她的主人,搞什么军训,赋予了一只萌宠鹦鹉鹰的斗志与灵魂。淘淘稍长大,主人就不消停地撵着她练飞,还隔三岔五用竹签、戒尺等“单挑”她,逼她接招。淘淘初时畏惧退缩,几次三番后,只要有人亮出棍棒家伙,她便直接迎战,喙爪并用,铿锵出击!老兄还训练她玩“密室逃脱”,冷不丁一个水杯从天而降,将淘淘倒扣杯中,就看她如何应急。小家伙既不尖叫,也无悲鸣,在狭小的杯中各种翻腾,直至杯子被掀翻,她抖擞羽毛,昂首傲视,活脱脱鏖战凯旋的将军。
或许对“鸟生”有了参悟,淘淘一得空就打磨自己的利器,把笼子啄遍,还衔住铁门往上抬企图“越狱”。“她爹”在门上加了栓,给她上了脚环脚链,从此她每日主业除了磨牙就是孜孜不倦地啄脚链。星辰兄告诉我,现在淘淘咬人手指可痛了。我笑道:你把鹦鹉“熬”成了“鹰”。
还是得怪她的主人,那么严苛,伤了小宝贝的心。黄桃牡丹再怎么高智商,也只是学龄前稚童,怎么能稍不听话就训斥、关禁闭?那次跟主人进店,淘淘刚出纸盒(临时鸟笼)就稀里糊涂扑腾进热粥碗,惊魂未定便又挨上主人的巴掌呵斥……说什么严爱宽害、小惩大诫,鸟宝宝哪里懂!
或许也不能全怪她主人,只是因为淘淘从未忘记自己是鸟,一只有理想有追求的鸟,翅膀属于蓝天,心向往自由。于是那日上午,淘淘照例随主人出门看世界,主人在一棵大树下打开纸盒的瞬间,她一飞冲天,再不见踪影,留下主人盯着脱了脚环的牵引绳百感交集。
“度娘”说手养鸟在飞离主人后很难存活,但我却觉得一只懂得“砺戈秣马”的“战斗鹦”值得拥有更大的自由空间。我默默期盼某日偶遇一只俏丽强健的黄桃牡丹飞下枝头冲我问候“你好”,那必是淘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