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婉儿
1993年夏天,我师范毕业后被分配到厦门北部的一所乡村小学教书。报到那天,校长笑着对我说:“你是科班出身,就负责一年级包班教学吧,一年级得打好基础啊!”于是,我责无旁贷地成了一年级的全科教师。
在乡村教书的日子单纯且快乐。18岁的我也很单纯,把时间和精力都放在工作上,既是班主任,也是科任老师,语数音体美的教学全由我一肩挑。
每天,在乡村校园里,我教孩子们学拼音“bpmf”,学算数“1+1=2”;我带领孩子们在没有球门的操场上踢足球、跳绳、做游戏;音乐课上,一台脚踏风琴被我踩得“嘎吱嘎吱”响,尽管风琴键盘上好几个键塌了,但丝毫不影响我和孩子们的歌声响彻校园,在教室窗外那石坝溪涧洗衣的学生妈妈甚至还能分辨出她家孩子的歌声……
当上老师后,我第一次体验到被孩子们信任、崇拜的那种幸福感!记得是在一节美术课上,我在黑板上用彩色粉笔画出一个由各种图形组合成的机器人时,孩子们兴奋得“哇”声一片,那崇拜的小眼神,那热烈的掌声让我有点迷失自己——我真的这么全科全才吗?那节课,我引导孩子们用各种图形,配上自己喜欢的颜色,画出各种各样的机器人。兴趣是最好的老师,从感知、模仿到创造需要一个过程,可以想象,孩子们绘画的兴趣有多么浓厚,甚至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不少孩子还乐此不疲地画着机器人。
每个月发工资的日子是老师们最兴奋的时候。当时,全校十几个老师都集中在一起办公。出纳由教数学的李老师兼任,每个月初,他从镇里领回老师们的工资后,细心地用作业纸把每个人的工资包得紧紧实实的,然后在上面写上姓名及金额。有老师进入办公室,他就“嘿——”一声,再喊“接住”,话音未落,一个紧实的“钱包”就精准地落入那位老师的怀里。李老师抛得准,接的人也从不闪失,那领工资的幸福感还真的跟现在工资打卡里的感觉不一样呢!
课余时间,老师们很会自得其乐,有的老师在学校的图书室看书,有的老师在操场打球,有的老师吹拉弹唱。陈老师经常会搬出椅子坐在走廊尽头拉二胡,拉到陶醉时,他眯着眼摇头晃脑,甚至夸张地前俯后仰。有时,陈老师还会拉上爱唱歌的李老师与他一唱一和。我们调侃陈老师不回家,又在逃避家务,小心回去得跪嫂夫人的洗衣板,他一个抱拳,正儿八经地跟大家说:“加班加班,你们懂的!”话音刚落,又引来一阵大笑,有人说要去给嫂夫人告密。
乡村教书的日子,简单而快乐。三年后,我调离那所小学。此后,我又辗转在多所学校工作。如今再回首,三十多年职业生涯就像一幅徐徐展开的画卷,我最怀念的还是在乡村小学教书时的单纯——似水墨写意画中的寥寥数笔,却让人感到清新素雅、灵动自由,故而时常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