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后,屋顶的菜园子又绿了。丝瓜、黄瓜,爬满了架,开出花,结出瓜。临近中午,从屋顶的菜园子摘下两条丝瓜来,中午的汤就有了着落。
民俗说“春菜夏瓜”,瓜可生食,可煮食。进入夏至,暑气日渐蒸腾,西瓜、丝瓜、黄瓜、葫芦瓜、苦瓜、南瓜……犹如生旦净末丑登场,瓜们成了餐桌上的主角。闽南一带,尤爱种瓜、煮瓜、吃瓜。
南瓜咸饭,是夏日的一道特色主食。暮春时节,阿嬷在屋边空地种上了三棵南瓜苗,很快藤蔓爬满了,大南瓜结得遍地都是,每一个都快十斤。她挑了一个最大的,洗净切块,盛满了盆,金黄的果肉亮了眼。三层肉、南瓜块、新出的米,在花生油和酱油的热炒下,飘出了浓浓的香。阿嬷加上适量水,文火烹煮,直到水干的那一刻,浇上葱油,南瓜咸饭就上桌了。虽然南瓜容易饱足,但一人吃上两碗还不过瘾,尤其是男人——农忙时节,阿爸就可以吃四大碗,叔叔也要三碗下肚才足够。
池塘边,丝瓜架一棚又一棚地绿了。丝瓜可清炒、可煮汤,唱响的是“清淡主调”。厦门人喜欢的做法,是丝瓜蛋花汤、丝瓜烩蛏。丝瓜蛋花汤,烹饪简单快捷,丝瓜切块,水开,下丝瓜,浇上蛋液,青绿金黄相间,鲜香甘甜,最适合夏日。丝瓜烩,也是将丝瓜切块,剥好蛏肉,倒入砂锅,姜片去腥,鲜味融合瓜香,一勺接一勺,让人唇齿留香。
大黄瓜,闽南人称“刺瓜”,炒虾米或煮汤皆宜。以前条件清苦,大黄瓜能炒上虾米,已经是奢侈了。后来生活好过了,大黄瓜遇上了狗鲨,瓜鲜和鱼鲜神奇调和,海腥味尽去,清淡之中是浓醇的甜鲜。不知是瓜助长了狗鲨的鲜,还是狗鲨填补了瓜的风味。招待贵客,滋补身子,此汤不失为一道好菜。然而,狗鲨并不常有,有时只能望“瓜”兴叹。
小孩子最喜西瓜。故乡的丘陵地里,是绿油油的瓜田。小时候,我们这些孩子会互摘家里的瓜,比谁家的西瓜甜。我们不用像少年闰土那样夜晚看瓜刺猹,但我们会在夜晚去瓜田里抓萤火虫。采摘西瓜,是我们重要的劳动教育课。我们会敲敲瓜,听声音判断成熟度。西瓜很大,一个足有十多斤,一下午摘瓜,腰和手臂都很酸痛,于是,坐在瓜田里休息,打开一个西瓜,既解渴又充饥。
似乎所有的小孩都不喜欢苦瓜,只要听说中午吃炒苦瓜就愁眉苦脸,那苦味哪有人喜欢呢?阿嬷很用心,为了让我吃几口苦瓜,特地打了鸡蛋下去炒。有了鸡蛋的“调节”,苦瓜的苦似乎也少了很多,一盘苦瓜炒鸡蛋我竟吃光了。搁下碗筷,阿嬷又拿来几块西瓜,三两口下肚,我说这叫“苦尽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