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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2-19
星期五
当前报纸名称:厦门日报

苦涩思念里的一点甜

日期:0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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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第A12版:城市副刊       上一篇    下一篇

  我四五岁时,父母带我和二姐在公社所在地工作生活,大我十岁的大姐留在老家村里上学。从公社所在地步行回村里大约一小时,不很远,父母有空就会带我和二姐回村。

  一天我们回老家,大姐神秘地拿出一小纸包药粉,包装粗糙简陋,上面印着火焰图案。大姐说村里前些日子来了几个杂耍艺人,在学校门口表演和卖药。听说这药吃了有助“长身体”,大姐用自己的零花钱给我买了一包。我就着白开水吞服下白色粉末,没啥味道。然而,再次回老家的时候,大姐却有点不安,她跟父亲讲,村里人都说上次杂耍艺人卖的药有毒,喝下去的人只能活到十八岁。啊?这么说,我到十八岁那年就要死了?父亲当时是什么反应我不记得,反正,我是被吓坏了。

  从村里回到公社的路上,我忧心忡忡,不停地跟父亲念叨:“怎么办?我十八岁就要死了。”可父亲似乎并不以为意。这事成了我的心病,终日惶恐不安。某天再为此事缠磨父亲,父亲笑着对我说:“走,我带你去找医生,问问医生有没有可以解毒的药。”小小的卫生院里都是父亲的熟人,父亲认真地跟医生讲述事情的始末:“医生,请您开几帖中药给她解毒。”白发苍苍的老医生相当和蔼可亲:“好好好,放心吧,保证喝了就好!”

  回到家,父亲立即把中药煎了让我喝。咦?这中药甜甜的,很好喝哎!不像以前生病时喝的中药又苦又臭。对了,是甘草的味道!我家隔壁是村医疗站,我经常溜进药房玩耍,药房阿姨有时随手塞一片甘草给我含着,口感甘甜。

  长大后,再想起这件事,我觉得真是荒诞可笑。可在父亲和医生善解人意的默契配合下,只用一剂甘草汤便温柔安抚了我的恐慌。

  我不止一次设想,倘若此事发生在我五六岁时的女儿身上,面对女儿无知的害怕和执拗的纠缠,我会持什么态度?很可能不以为意敷衍一句“不会啦”,甚至可能不耐烦地呵斥她一顿了事。那么结果会是如何呢?女儿也许不敢在我面前再提这个令她恐慌的问题,但这样的恐慌也许会压在她心头很久很久……

  而我的父亲,他蹲下身子,认真对待我无知的惶恐。长大后,我懂得了甘草确为一味解毒良药,更解我幼时心头“毒患”。想起那碗甘草汤的时候,思念父亲的苦涩里,便泛着一丝淡淡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