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一年级的女儿从学校带回一个小塑料盒，里面装着一条小金鱼。鱼苗纤细，不到一指长。女儿说，班上每人分了一条。我们暗自叫苦——以前一时兴起买的小乌龟等宠物，最后无一幸免，全死了。
这条金鱼状态很差，左后侧鳞片发黑，面积有半个指甲盖大，鼻头还有米粒大小的黑斑，明显是病了。我担心，熬不过多少天，它就会悄无声息地死去。
在此之前，我也曾养过鱼——一尾承载着童年记忆的斗鱼。它偶然来到我家，被放进养绿萝的玻璃缸里。怕它孤单，我又陆续添了几尾斗鱼，一簇绿萝之下，鱼儿们在根须间穿梭、嬉戏。晚上躺在沙发上看书，瞥见缸中鱼儿追逐嬉戏，放松之余还颇有趣味。
那时，邻居也养鱼。大鱼缸摆在玄关处，假山石、彩灯、增氧泵和自动净水设备一应俱全，两条硕大的龙鱼缓缓游动，宛如迎宾礼童。邻居看到我家的小斗鱼，半开玩笑地说：“哎呀，不如拿来喂我的龙鱼。”我当然不同意，却阻止不了斗鱼们接连死去。后来我才知道，斗鱼生性好斗，群居等于要它们的命，那些看似“兔起鹘落”的追逐，实则是弱肉强食，绿萝之下上演的是残酷的“黑森林法则”。
然而，这条小金鱼却活了下来，生命力比我们想象中顽强。学校发的饲料颗粒太大，小鱼吞不下，入水后很快溶化，反而让水质变得浑浊。我换成了悬浮的细颗粒鱼粮。以前曾听说鱼塘因过度投喂导致鱼群撑死的事，加上网上流传“鱼只有7秒记忆”的说法，我一直觉得鱼很蠢。但这尾小金鱼改变了我对鱼的成见——它吃饱后就不再进食，任凭多余的饲料泡发胀大，浮在水面。
鱼要进食，自然也要排泄，因此每天得换水。我把鱼盒端到水池边，倒掉旧水，鱼暴露在空气中，挣扎弹跳，待新鲜水流哗哗注入，它便如获新生，欢快地游动起来，显得更有活力。为了防止自来水中的余氯影响鱼的健康，我还备了两粒水质净化片，以备不时之需。
一个多月后，小金鱼身上的黑斑逐渐褪去，鳞片变得金灿灿的，光彩熠熠，活像一位美丽的公主。家人日常聊天里多了一项：“鱼喂了吗？”和女儿同学的家长聊起班上分发的小金鱼，不少人说早就“养死了”，相比之下，我们家的小金鱼生龙活虎的，倒成了一份“小确幸”。每天下班回家，或经过鱼盒时，它总会摇头摆尾，像只欢快的小狗。投喂时，它“吧嗒吧嗒”地吸食饲料，仿佛有种快乐的感染力。
春节时，我们要回老家，如何安置小金鱼成了难题。老家路途遥远，带它回去显然不现实；留在城里，七八天无人照料，恐怕凶多吉少；若是放生，寒冬时节，公园池塘水温低，怕它难以活下来。思来想去，我厚着脸皮，端着鱼盒和饲料去找小区的保安，拜托他代为照顾。
春节假期结束，我们回到家，第一件事我就直奔保安室。鱼盒被保安放在电话机旁，盒中水质浑浊，大量褐色粪渣沉积，小金鱼被困在其中。它一见到我，便不停地晃动脑袋和尾巴，小嘴一张一合，仿佛在诉说什么。带它回家后，我仔细地清理鱼盒、换水，重新放回柜子上。我托着腮，和它对视良久，心想：缘分真是奇妙，人鱼虽殊途，相处久了，竟也会生出感情。
如今，小金鱼已成为我们家的一员。我们特意网购了一个更大的塑料缸，让它能自在游弋，还捡来彩石点缀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