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日东
1999年7月,我从一所中专学校毕业,被分配到县灯泡厂时,厂门口的杂草比我还高。时年18岁的我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茫然无措。得知我的处境后,远在广东当兵的舅舅鼓励我到军营里去锻炼,既能改变文弱书生的体质,又能磨砺不惧困难与挫折的意志。经过深思熟虑后,那年12月,伴随着亲人的嘱咐,我入伍到了渭北高原的军营。
作为一名士兵,站岗是最寻常不过的训练,却也是最能磨砺心性的项目。我最难忘的是那年的9月30日深夜,我在驻训地站岗,迎来了在军营的第一个国庆节。9月底,渭北高原已是寒气袭人。冷月高悬于星空,风带着棱角从沟壑袭来,打在迷彩帐篷上“呜呜”作响。远处指挥所的帐篷里透出微弱的光。
我的哨位,就在一方简易的沙袋工事边上,既没有金水桥畔那金碧辉煌的华表,也没有天安门楼前翘首期待的人群,有的只是寂静无声的驻训场,以及延绵到天边的黄土高原。可作为一名士兵,我胸膛里年轻的心跳,与天安门前那神圣的哨位同频共振。
不远处的帐篷里,训练了一天的战友们,鼾声此起彼伏,和着这冷风钻入我的耳际。我缓了缓有些麻木的双脚,重新把肩上的钢枪调整一下位置,寒风吹得脸颊发紧,也吹乱了心里的惦念。我想起临行前,不善言辞的父亲把粗糙的手掌重重地按在我的肩上,只说了句“到部队好好干”,便转过身去抹起了眼泪。想起母亲往我新发的黄色军用挎包里塞了两个苹果,却红了眼眶。当兵入伍前,觉得“保家卫国”是句遥远的口号,而经过近一年的军营历练,此刻独自站在这黄土高原的寒夜里,才突然懂得:所谓家国,不过是有人在不同的哨位上,把对家的思念化作了守护万家灯火的责任。
不知过了多久,月色渐渐退去,东方黛色的云层被悄悄地抹上了红晕,黎明越来越近。不一会儿,起床号响了起来,休息了一个晚上的战友们又生龙活虎起来。早就起床的炊事班战友打开收音机,那熟悉的旋律穿透晨雾飘来——“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的歌声多么响亮……”我不由自主地跟着哼唱起来,肩上的钢枪也变得格外刚毅。
当国歌的第一个音符钻进耳朵时,我仿佛看见天安门广场上那面鲜红的旗帜正迎着朝阳升起。我的右手条件反射般抬至眉际,军礼定格在那万道金光里。
走下哨位,回到帐篷里,为了纪念在军营里的第一个国庆节,我怀着激动的心情,在信笺上写下了第一行字:“爸妈:今天我在哨位上迎来了国庆节……”我知道,国旗护卫队的仪仗队员们正昂首阔步走过金水桥,天安门广场上已是一片欢乐的海洋,而在这渭北高原的深处,我和我的战友们,正用年轻的肩膀扛起这片土地的安宁,守卫着一个又一个欢乐祥和的国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