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先給出一個結論：至少截至10月10日晚瞬間刷屏的新聞出爐之際，43歲的宗馥莉依然能深度影響娃哈哈的命運。也就是說，博弈還在繼續。
有些事實非常清楚。宗辭去了娃哈哈集團董事長、董事及公司法定代表人在內全部職務。問題來了，宗氏早在9月12日即正式辭去所有職務，偏偏相隔29天之後才公諸於世。期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原來如此！」直到此刻，外界才對之前一連串弔詭事件恍然大悟。事實上，9月13日網絡上廣為傳播的一份公司內部文件就顯示，宗領導的娃哈哈和宏勝系將從2026年銷售年度起，更換使用新品牌「娃小宗」。當然，是誰在洩密，亦或是誰在刻意放風，並沒有太多人深究。
10月2日，已跟隨宗馥莉長達18年之久的股肱幹將嚴學峰，突遭杭州市上城區紀委審查。有意思的是，數天後嚴卻「平安歸來」。然而就在10月5日，有港台背景媒體「出口轉內銷」透露，包括宗在內30多名高管被帶走調查。同一時間，一篇名為《國資委將嚴查30年國企改制資產流失問題》的文章，又在網絡上持續發酵。這種「巧合」很難不令人產生聯想。而最終，悉數證偽。
這已是宗馥莉第二次辭職，上一次發生在去年的7月15日。「以退為進」的策略果然大獲成功，7天後，官復原職。至當年8月29日，她正式出任娃哈哈集團董事長、總經理、公司法定代表人。從那時至今年10月10日，不過408天。
但這，又是娃哈哈集團第一次以公開身份高頻發聲，針對的恰是自己締造者的長女，公司曾經的最高領導。顯然，很不同尋常。
家有家規，司有司法。娃哈哈集團的股權結構其實已相當清晰，當地上城區國資系統佔46%股權，宗從父親手中繼承了29.4%的股權，另外24.6%歸屬職工持股平台，但因7年前回購案價格問題引發爭議，目前仍處於司法程序中。可無論如何，股東會和董事會批准了辭呈。誰來接宗？好戲正是從這裏開始。
新任董事長或為原宏勝法務部長許思敏。許，31歲，今年4月方出任娃哈哈集團職代會主席團成員。自然，他的工作重心注定不在這邊。有娃哈哈內部人士就稱「許沒有什麼存在感」。注意，許與另外兩張新面孔同步出任娃哈哈集團監事，而被替換的都為宗慶後時代的老人。
「這哪裏是不幹了，分明想用一個法務人士繼續跟國資大股東糾纏，自己索性脫身主攻娃小宗。」在內部人士看來，許注定是過渡人物，未來要看上城區與宗本人的博弈結果。此外，接任總經理的，係宏勝集團的財務總監。當然，還有一種版本是許接總經理，董事長暫時空缺。
不用避諱，從宗慶後到宗馥莉，一個與娃哈哈平行存在、可合可分的系統工程已開展了1/4個世紀。早在宏勝系廣為人知之前，布鞋大亨一手打造的恆楓系就掌握了產業鏈的上下游，著名的「娃哈哈」其實更接近於一個品牌擁有者和平台接單派單人的角色。
可惜，擅長一力降十會的長公主還想多走一步，即將價值900億元的商標轉手宏勝，出價一億元人民幣。另有消息稱，宗也試圖收購國資手中46%的股權，但一方面同樣因出價過低，一方面杜建英又公開表態競價市場化而未果。
可以判斷，政府與娃哈哈的默契已被徹底打破，導火索正是關於娃哈哈品牌的使用費，本質上就是它的歸屬權。假如只是生意，凡事都好商量，無非支票上的數字變化；假如只是政治，一切都好妥協，就看雙方對各自底線的認定。但如果生意混合政治一起倒進杯中搖晃了整整37年，便不會再那麼簡單。
有一種說法認為，宗馥莉的品牌使用需經董事會、股東會通過條款，既然「你不讓我用，我也不讓你用」，以股權和人數優勢強行冬眠娃哈哈品牌，再利用娃小宗、娃小哈等宏勝系掌控的品牌取而代之。但也有權威人士認為政府手中一樣有牌。他表示，「且不說競業限制，杭州方面完全可以用上述品牌會與娃哈哈產生關聯聯想要求廢除」。
避免撕破臉的辦法只有一個：正視因為歷史原因形成的非正式產權與現行法律框架的矛盾，明確承認宗氏家族經營多年積累的實質貢獻，以及對國資信用背書和政策支持在娃哈哈品牌建設中的價值進行清晰確權。同時，不排除宏勝集團藉助娃哈哈增資擴股反向注入乃至爭取上市的可能。又或者，大可吸納同城農夫山泉介入，進行一次勢均力敵公開市場化的股權競價。
歷史上，娃哈哈經歷過兩次股改，而現在，急待第三次。對於中國民營經濟高地和混合經濟試驗田的浙江，發生在今年10月10日的事件，反而可能進化為一次機遇。
香港商報記者 子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