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潘铭芳
车子从新中村转入小桐洲村口时已是10∶25了，往常到了这个时间段老爸必定会坐在门口的竹椅子上，不时朝两村交叉的T字路口张望。别看他年纪大了，我们仨家的车子颜色和样式他都是记着的。然而年后门口开始造村民们的新房子了，一块块砖砌成了墙，一堵堵墙围成了房，一幢幢房挡住了老爸关爱的目光，隔断了这份张望的温暖。
近午的日头已经很猛了，车到门口，见老爸摇着扇子躲在门内朝外看，我们一到他立马站起来，阿天大声地叫他“外公”，他嘴上“唉，唉”应着，试图要给阿天这个外孙扇几下扇子，又想上来帮我拿东西，转了一下又觉无措。“格天公热煞了”，“我和你姆妈刚刚把菜理好放好，早上我们五点多就去菜地里了，拔了点落花生，掰了几个六谷（玉米），摘了几个老南瓜，剪了些南瓜叶”……他絮絮叨叨地和我们说着，指了指地上的一堆菜和老南瓜。我凑近他问：“出门时喝的水拿去的呀，吃勿吃力？”他点头回道：“拿去的，地里早上还风凉咯。”60多岁才开始莳弄菜地的老爸其实经验还是老妈足，但他做事有股执拗劲，喜欢按他自己所知和理解的去做，但胜在干活细致周到，见杂草就拔了，有石头就捡掉，菜垅两边斩斩齐，间距多少，孔深几分，都很讲究，在老妈的迁就下倒也无关紧要了，有时老妈也会朝我发发牢骚，诉说老头子的臭脾气。
老爸说，“你姆妈在厨房里备菜”，我和老周忙拿了买来的熟菜进去帮忙。
小厅里阿天已开了空调，老爸开始在桌前翻看《富阳日报》，看着他戴着老花镜认真又安静地看报的样子，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欣慰。想起前段时间老爸在看报纸时遇到生僻字，他把报纸专门保管好，我回来时就拿出来指着字给我看，并问我这个字怎么读，什么意思。我惊诧于80多岁老头的好学，拿出手机百度，并放大了字体给他看，从字形、字音、字义上讲给他听，还把同音的常用的简单字写在报纸上，陆陆续续地老爸学了“赟、夯、牮、囧、垚”等字，还有“多巴胺”这个新名词。不知道再看见这几个字他是否还记得。
午饭和晚间老爸总会喝点小酒，不管有没有对胃口的菜，2两左右的一小酒盅从不会少。老妈说：“用杯子喝不大有数的，还是这个小酒盅好，每顿喝一盅，不伤脾胃。”有鱼的时候，这酒和饭便会吃上半个来小时，酒都是子女亲友过年送的烧酒，基本上能保证一年的量。
饭后稍坐，老爸便要去房间里午睡。人家睡觉喜欢安安静静，他老人家是开着电视机，音量又是调得很高的。他喜欢看浙江卫视的双抲打牌，海峡两岸及抗战主题片，往往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睡眠却很浅，一有动静就醒来，老妈也习惯了他的做派，看看听听，听听睡睡。
紧闭的窗隔绝了外面的蝉鸣和烈日，石榴树上红似火的榴花已落，少了分娇艳，多了份绿意。枣树种下才3年多却长势喜人，树上已结满了圆溜溜的青色小果，老爸说“再过2个月，你就能吃到又脆又甜的冬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