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惠琴
来之前几天，天气预报就反复强调出发的那一天有强对流天气。预报像鼓点，在起床之前两小时的雷声中达到顶点。
因为睡着了。
醒来是凌晨三点的闹钟。没有雨，风很小，深夜宁静，半路上遇见一辆车，之后一路都跟随，估计是哪个要一起去的旅伴。
到了机场仍然战战兢兢，生怕不能成行。还好，准时起飞——亚克西。是的，去新疆，先熟悉一下目的地的口头禅。
兴奋之后继续迷糊，再醒已到咸阳。十三朝古都，记忆中最清晰的是阿房宫。再看朋友发来的微信推送：“东站多辆列车晚点。”“沙尘已经影响杭州。”在我往西的时候，新疆的沙尘一路往东。我们在咸阳打了个照面。各奔西东。后来，我在喀什落地时，沙尘千里奔袭去了深圳。这些信息芜杂，来自我的朋友圈。
途经甘肃。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一场雪。于是，飞机上的视角下，祁连山群峰如涌浪，黑白交织的山脊线像是夸父执大斧劈出。山脊线往下，深褐色裸岩与春雪相间，从空中看，既渺小又浩大。总归是山河壮阔，但仍不乏细腻秀美。
突然想起，“心有猛虎，细嗅玫瑰”。
喀什、塔县。山色红红白白，红的叫红山，白的是西昆仑、天山山脉绵绵不绝的雪山。峡谷之间是戈壁滩、河流与湿地，还有工地、高架桥、边防口岸，村庄偶尔出现在视线里。反复被提及的张骞、玄奘法师，精绝古国、大月氏，大小和卓、香妃，战火终归于流沙、石头城，墓葬地，歌舞依旧在喀什古城按时表演。
惊叹于达瓦昆沙漠入口的一大组青铜雕像，那是一部新疆史。如果我的脚行走自如，我想跟着他们奔跑。
虽然胡杨树倒了一千年不腐，但人类赋予自然界事物的精神，总抵不过自身流血流泪写出来的历史宏大深邃。
用来供游客体验的骆驼，包括阿克苏托尔木大峡谷里有一个盐矿可以巡逻的骆驼，它们准时上下班，人骑上去的时候，会想到玄奘骑一匹瘦马，张骞持节走出来的丝绸之路吗？
驼铃声声，当然，还有丝绸之路上，那些在沙漠相遇，在鼓乐和歌声中交换货品和文化的行商和旅人。
旅程可以是有目的的，也可以只是看看风景，吃吃美食。交通南北，往来东西。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同时，那些刺柳、芨芨草、沙棘、大峡谷以及此次未睹其貌的胡杨树；热气腾腾的馕、缸子汤、煎羊肝、架子肉、烤包子；包括已经进了博物馆的那些物品，比如“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的护臂，都是被感知到的行程的意义。
还有白沙湖的合影，喀拉库勒湖的风，金草滩边山上，云的影子投射出来的“烟染眉”，盘龙古道上“今日走过了所有的弯路，从此人生尽是坦途”。
自阿克苏返程，经西安、青岛回杭州，经停转机，恰好是从傍晚到另一个清晨。在万米高空看苍然暮色，东方既白。
亚克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