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散文集《大地与尘埃》时,我仿佛也跟着作家王新程的文字,走在了官渡滩那片褐色的土地上。风从沟头吹到沟尾,棬子树与油桐树的哗哗声里,不仅藏着他的成长足迹,更铺展着一首献给土地与亲情的赞歌。读来百转千回,不禁让人心情又沉又暖。
全书共分《大地上的母亲》《父亲是棵树》《官渡滩》《道路尽头是茶园》四个章节,彼此缠绕,步步深入,共同编织出了官渡滩的生命图景。
最触动我的是作者笔下“大地”与“亲人”的交融。在作者的笔下,“大地”不只是故事的背景,更是活生生的、有意志的实体与思想。它沉默地承载一切,孕育五谷,也接纳死亡。印象最深的是描写母亲走进地里时,风忽然吹来,她趔趄了几下,等风过去才又站稳的场景,就像大地上的丝茅与野高粱,柔软里藏着坚韧。后来,作者的工作取得了佳绩,母亲敏锐地嗅到繁华处的危机,又以泥土般朴素的智慧提醒“你想要学坏,不如回家跟我种地”。母亲一辈子耕种、生养、劳碌、忍耐,用最朴实的行动,撑起一个家的烟火。在她身上,“大地”与“母亲”早已融为一体,一起滋养孕育,经历四季风雨,也一起包容忍耐,守望希冀。
若说母亲是大地的底色,那么父亲,就是这片土地上最笔直的大树。他靠一身手艺养家糊口,拼尽全力把儿女们从贫瘠的官渡滩送出去。可这样的父亲,童年却浸满令人心疼的苦难——十五岁前埋葬六个弟弟,八岁就拖着锄头跟着祖父送葬。那句“我想跑上前去抱住他,像一个父亲那样抱住他,把他搂紧,让他扑在我的怀里大声哭泣”,不禁让人心里一紧,潸然泪下。作者通过一系列小事,塑造了一个集坚韧、专制、强硬,却又仁义矛盾统一的父亲。
姑姑的故事,则让这份情感多了层沉重的暖。正如文中所写:“她是我的另一位父亲和母亲,是我在世上的另一处安顿和收留。”忍受与抗争、顺从与认命,几乎伴随着姑姑的一生,而她对娘家的奉献与牺牲,却从未停止。
合上书时,官渡滩的风声依旧回响在耳畔。我忽然懂得了:官渡滩于王新程而言,早已成了生命的脐带,那些如尘埃般平凡的亲人,在大地上默默承受、坚韧生长,最终成为他精神的原乡。 张 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