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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09
星期四
当前报纸名称:联谊报

谁让你是成德善?

日期:1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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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03版:浙江潮       上一篇    下一篇

  □张林华

  兄弟姐妹间,身处老二的位置,上有长兄大姐,下有弟弟妹妹,地位不上不下、不尴不尬,容易不招父母待见的情形,在上世纪孩子生得多的年代,是较普遍的现象,现实生活中耳闻目睹有,相关的文章也读到不少,说起来也算是个社会学范畴的伦理课题。

  这不,刚读到一篇散文《小燕子要吃饱》,详实风趣地说到闺蜜“小燕子”,因为处于家中姊妹中老二角色的种种不堪。“燕子籍贯眉山,是苏东坡的家乡人。家里三姐弟,她正好是老二,是成德善。姐姐早婚,也有三个孩子,爸爸搞工程,跟着项目走,有时在家有时不在家。家里常住居民就是她和弟弟妈妈。”

  我的通读意外地卡在了突兀出现的“成德善”上,成德善何许人也?

  怪自己寡闻之余赶紧好奇搜查,才恍然大悟。原来成德善是韩剧《请回答1988》中的主角,由名演员李惠利饰演。她是双门洞成东镒和李一花夫妇的二女儿,是双门女高二年级学生,外号“双门洞特工袋”。成德善为家里付出最多,承担了大量的家务劳动。她懂事体贴,善良热忱,家里鸡蛋不够时,会主动让给姐姐弟弟。她乐观开朗,大大咧咧,是胡同里的开心果,总能给身边人带来快乐。她天资一般,学习成绩倒数,但对青春和浪漫充满向往,更在意自己的外貌。她还内心敏感柔软,能共情他人。然而,成德善在家中常常被忽视,客观上家庭条件有限,且姐姐成绩优异,弟弟年纪小,父母分配资源时,往往优先考虑姐姐和弟弟。比如她常穿姐姐的旧衣服,生日也竟被要求在姐姐过时一带而过。

  成德善这般处在老二位置易被忽略被轻视的现象,可能并不极端,却也是常见的现象,需要综合客观去考量。首先,老二最容易陷于资源配置的“中间地带”。老大先声夺人,往往能获得父母最初的全部关注,可能在成长中习惯主导或被谦让;老小作为最小的孩子,容易被父母和哥姐们过度呵护,获得更多偏爱和包容。老二夹在中间,既没有老大的“优先权”,也没有老小的“照顾权”,在诸如父母的爱与物质分配中,最易被忽视,在互动中更难争取主动。其次,老大常被父母赋予照顾弟妹的责任,无形中获得了管理和指挥的角色;老小则天然处于不仅不需承担责任,更多时反而是“被照顾”的位置,最容易得到妥协和迁就。再有,就是在相对隐形情感表达的竞争中不易把握:老大可能通过“懂事”“担责”获得认可,老小可能通过“撒娇”“示弱”获得关注,而老二如果没有找到清晰的情感表达模式,容易在家庭情感竞争中处于劣势。当姐妹间产生矛盾时,父母可能下意识觉得“老大要让着老小”“老小还不懂事”,忽视老二的感受,长期下来老二可能形成“退让型”性格,进一步强化弱势状态。

  文学源于生活,所以自然而然地,如成德善这样的亲姐妹之间恩怨情仇的经典故事,必然得到优秀文学艺术的生动表现。

  张爱玲的成名作《金锁记》中,主人公曹云泽虽不是主要角色,却因与姐姐曹七巧的强烈反差,成为折射人性与时代困境的重要镜像。云泽是传统意义上“合格”的旧式女性,性格温和、举止娴静,符合封建家庭对女性“温顺、安分”的期待。她不像七巧那样充满生命力与攻击性,面对七巧的尖酸刻薄,始终以隐忍回避为主,体现了旧式女性在礼教束缚下的生存智慧。难得的是,她有清醒的边界感:云泽对姐姐七巧的扭曲与疯狂有着本能的察觉。她虽未直接对抗七巧,却在潜意识中保持距离,比如对七巧操控子女婚姻的行为默不作声,实则以沉默显示态度。这种清醒并非冷漠,而是底层女性在无力改变环境时的自保。

  可悲的是,尽管曹云泽已经做得够好,却难脱她隐性的悲剧性底色:云泽的温顺并非天生乐观,而是对命运的被动接纳。她的“得体”背后藏着对现实的无奈:作为旧式女性,她缺乏独立选择的权利,命运始终依附于家庭与男性。这种隐性的压抑,使其性格看似平和,实则与七巧的疯狂形成“一体两面”,共同指向封建礼教对女性的摧残。

  曹云泽本是《金锁记》中一个不起眼却极具深意的角色。她的性格温和中藏着清醒,命运平稳下藏着无奈,既作为七巧的对照面存在,也揭示出封建时代女性命运的共性困境——无论是疯狂的反抗者,还是温顺的顺从者,最终都难逃被时代与礼教碾压的悲剧。她的存在让《金锁记》的批判价值更具广度:悲剧从不只属于极端的个体,更属于那个让所有女性无处可逃的“金锁”时代。

  相形之下,成德善要幸运得多。单以情感论,剧中的德善有两位真心的追求者正焕和阿泽。正焕将爱意藏在心底,表面以臭脾气示人,而阿泽则明目张胆地偏爱德善。德善在爸爸的鼓励下,高三开始努力学习,终于考上了大学。最终,成德善凭借着自己善良热情的性格,在友情和爱情上都收获了幸福,拥有一帮真挚的朋友,也与阿泽收获了美好的爱情。

  谁让你是成德善呢?事实上你降生到这个世上,是不是成德善?什么时候是?都不由你左右,可是成为怎样一个成德善,却是你可以把握决定的。时代已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不再与张爱玲创作的时代相提并论,但其中做人的道理没有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