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野
看到这个题目，有的朋友可能会疑惑：天山不就在新疆吗？古代天山当然也在新疆，有岑参《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诗为证：“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写这诗时，岑参就在西域当幕僚嘛。
岑参写此诗时是唐玄宗天宝十三年（754），当时他乃安西北庭节度使封常清的判官，武判官是岑参的前任。熟悉中国历史的朋友都知道，安西都护府和北庭都护府在西域，诗中所说的天山自然是新疆天山。轮台地处天山南麓中段、塔里木盆地北缘，唐代隶属于安西都护府，现在隶属于新疆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这也从侧面证明诗中天山即今天的天山。
不过，我们再读读李白的《关山月》，问题来了，李白说：“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天山居然与青海湖为邻，须知青海湖边上的大山只有祁连山，莫非这祁连山别名天山？别说，此说已无限接近事情真相了。祁连山的名称来自匈奴人，匈奴语里天是祁连，祁连山是音译，而天山则是意译。祁连山对匈奴十分重要。匈奴人曾经哀叹：“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需要说明的一点，焉支山是祁连山支脉，又名燕支山、胭脂山，出产一种红花，适合做胭脂。汉语胭脂即源于此。汉朝和匈奴争斗了数百年，对祁连山这个知识点汉朝人自然了然于心。从汉朝到唐朝之前，诗文中的天山大多指祁连山。
后来，唐朝实际上控制了新疆天山，并建立了安西和北庭都护府。薛仁贵甚至在天山附近大败突厥，传为美谈。李益《塞下曲》诗云：“莫遣只轮归海窟，仍留一箭射天山。”岑参更是有数首边塞诗提到了天山，像《天山雪歌送萧治归京》《胡笳歌送颜真卿使赴河陇》等。当然，这也不能一概而论，唐诗中也有天山指祁连山，除了李白的《关山月》，杜甫也有诗云：“洗剑青海水，刻铭天山石。”
唐诗中的这种“模棱两可”也影响到了后代许多诗人。他们干脆模糊了两座天山，以天山泛指边境前线。如陆游《诉衷情》词曰：“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洲。”高似孙《琵琶引》诗说：“酸声苦调少人知，食雪天山忆苏武。”两位诗人都是南宋人，宋金前线离天山和祁连山都远得很，而苏武牧羊、啮雪吞毡之地在北海（贝加尔湖）之滨，更是和两座天山风马牛不相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