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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13
星期一
当前报纸名称:联谊报

“我终于找到了自己”

日期:0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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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04版:读书       上一篇    下一篇

  风荷

  张敏华的诗歌有宏大叙事,更有微观缝隙中的用心勾勒,命运轨迹几乎都在诗里可见。他的新诗集《风有着草木的形状》,语言精炼,诗意丰沛。诗歌多为江南水乡的地域书写,记录山水生态或生活状貌,并延伸出有关历史、现实与自身的多重思考、感悟,极具个性化的诗学特质。

  诗人在日常生活中捕捉意象,让卑微的事物变得生动,把幽微之美从隐形的时间中解救。史铁生曾说,“听风八百遍,才知是人间”。诗人张敏华也喜欢“风”这个意象,“风”是抒情对象,也是自我审视的媒介。清风过肩,犹似故人在眼前,带着普世柔光,那何尝不是诗人自己,善意的,真诚的,充满了生命感。“我们像草木,生死在风里/ 风有着草木的形状”,人、草木与风深谙后彼此融合,互为一体。他的诗视角独特,厚重深邃。

  在低处观望人间,诗歌里经常出现的是“蚂蚁”“萤火虫”“蚱蜢”“蜜蜂”等意象。诗人直言“谁是麻雀?谁是蜗牛?/它们不只是//我诗里的一部分,也是我/命运的一部分”。自然物象与个体生命契合,诗人时常赞美小生灵。诗人在感知天籁、地籁中,感知众生,有“有人欲朝天池里/扔石头,被我用喊声劝住”的善良,有“不远处传来白鹭声,/我放慢了脚步”的仁爱,亦有“如果石头变成鸟,/该多好”的慈悲,诗歌传达出的是坚定的“信仰,悲悯和博爱”。

  从物象到精神,诗人的精湛之作多有自然神性的灌注,读来传统雅正、澄澈馥郁,舒缓处弥漫温情。如写麦茬地被犁耙翻耕之后,“播上秧苗,一波波的风/吹着大地的秀发”(《衣衫上落满鸟鸣》)等等。诗歌也吻合诗人一向追求的“张弛有度,徐迂有力,表现独特,善于想象和联想,善于隐喻和提炼,使诗歌具有饱满情怀和内涵,体会到诗人内心的光芒”的要求。

  诗人对修辞、句法、结构、节奏等技艺的训练已炉火纯青。如《早开的郁金香》,从天空写到导弹,写到郁金香,写到教堂的橄榄枝,最后写到阿司匹林……整首诗结构奇崛,意象之间无紧密关联,呈现蒙太奇的效果,带来空间感与神秘性,令人称奇。又如《卡夫卡将他变成甲壳虫》《她时不时朝镜子窥望》等诗作,实与虚的融合,衍生、拓开和陌生化的处理,使诗歌波澜隐藏、意蕴丰赡,颇有先锋意识。

  另外,诗集里的诗歌都是每首十行,两行一节。正如被誉为“深层生态学桂冠诗人”的美国诗人加里·斯奈德也喜欢两行一节,他的《二十四首寒山诗》,斯奈德说汉语对其影响很大,看来还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浸润。评论家则称斯奈德的作品“暗示了一种冥想或精神修炼的过程,为从世俗生活到启蒙时刻扫清了道路——在对无限和永恒、万物与虚无的沉思中,现象世界突然消失”。张敏华的诗歌跟斯奈德有异曲同工之妙,有些诗采用西方语法,但更多的是传承,传承中带锐利与精辟。

  “好的诗人,几乎都是自己母语的人间深藏。”“张敏华每首诗都有睿智的体悟……”这些评论来自傅元峰教授为该诗集作的序文《形成沉默》。傅教授给读者指引了一条了解诗人独特气息和禅机的路径,能让读者更快速地触摸到诗歌的肌理。

  诗人最快乐的莫过于喊醒纸上的风。书写即抵达,不管风倾斜还是陡峭,都在路上,在否定和更迭中,解构和重塑时间的形状和生命的呓语。像《像那些牛羊活过草木中》写到的:“相信”给了我们重生的智慧,“怀疑”让我们救赎自身,这是诗人的宣言。诗人在顿悟中,慢慢构筑成完整的自我,终于找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