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晓炜
又是一年毕业季。当现代学子们沉浸在鲜花与掌声中时,不禁想到,那些身着襕衫的古代读书人又是如何庆祝毕业的呢?让我们循着盈盈的诗香,走进古韵里的“毕业季”,感受那份跨越千年的文化共鸣。
提及古人的“毕业诗”,唐代孟郊的《登科后》当属经典:“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孟郊46岁才中进士,诗中以“龌龊”形容往昔困顿,用“放荡”表达今日欢欣,策马长安的意气风发,恰似现在毕业生抛帽瞬间的雀跃,将金榜题名后的畅快恣意表现得酣畅淋漓,那是多年寒窗苦读终得回报的欣慰。
科举放榜后的“毕业典礼”,唐代盛行的曲江宴是代表。新科进士们齐聚长安曲江之畔,把酒言欢,赋诗抒怀。白居易的《上巳日恩赐曲江宴会即事》生动呈现了当时的宴饮之欢:“赐欢仍许醉,此会兴如何。翰苑主恩重,曲江春意多。”晚唐杜荀鹤也在曲江宴后写下了“日午离筵到夕阳,明朝秦地与吴乡”,依依惜别之情,与今人散伙饭上“各奔东西”的惆怅如出一辙。
到了宋代,宴饮方式升级为皇帝亲自参与的“国宴”,因在琼林苑举行,故称“琼林宴”。文天祥的《御赐琼林宴恭和诗》描绘了其盛大场景:“奉诏新弹入仕冠,重来轩陛望天颜。云呈五色符旗盖,露立千官杂佩环。”字里行间,洋溢着对皇恩的感激,也有报效朝廷的壮志。
除了琼林宴,地方州府举办的鹿鸣宴同样诗意盎然。宋代苏轼通过解试后参加了鹿鸣宴,其《鹿鸣宴》云:“连骑匆匆画鼓喧,喜君新夺锦标还。金罍浮菊催开宴,红蕊将春待入关。”诗中尽显学子们高谈阔论、开怀畅饮的自在,一展初入仕途、怀揣治国平天下抱负的书生们的意气风发。元明清三代,又称这种宴饮为“恩荣宴”,虽名称不同,但仪式内容大致不变。
古代的“毕业旅行”也很有特色。唐代时已颇为流行,民间组织“进士团”专门筹办,类似现在的旅行社。进士放榜多在春季,学子们常于长安附近踏青。前面提到孟郊的诗,便是毕业旅行的生动写照。他们赏春花、尝樱桃、打马球,活动丰富。其间,长安政商名流常来围观,甚至有贵胄借此选婿。慈恩寺大雁塔是科举学子的重要打卡地,新科进士会在此题名。岑参在《与高适薛据同登慈恩寺浮图》中描绘大雁塔:“塔势如涌出,孤高耸天宫。登临出世界,磴道盘虚空。突兀压神州,峥嵘如鬼工。”既勾画出了塔的雄伟壮观,也体现了雁塔题名在学子心中的崇高地位。那是荣耀的象征,亦是对未来的美好期许。
离别之际,赠诗言志是文人的传统。唐代杜牧《及第后寄长安故人》中的“秦地少年多酿酒,已将春色入关来”,是向友人分享喜悦;宋代黄庭坚在《送范德孺知庆州》中的“妙年出补父兄处,公自才力应时须。春风旍旗拥万夫,幕下诸将百草枯。智名勇功不入眼,可将折箠笞羌胡”,以长辈口吻谆谆告诫。明清时期,毕业赠诗更添家国情怀,于谦《入京》中的“绢帕麻菇与线香,本资民用反为殃。清风两袖朝天去,免得闾阎话短长”,道出清正廉明的为官之志;林则徐在《赴戍登程口占示家人二首》中写下:“力微任重久神疲,再竭衰庸定不支。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赤诚报国之心跃然纸上,这也是古代学子毕业从政的最高理想。这些诗句穿越时空,在如今毕业纪念册上的留言栏里还能找到共鸣。
“千年文字今犹见,一脉心香古未休。”古人的“毕业季”虽无影像留存,却在诗词中镌刻下永恒的文化印记。如今展卷重读,依然能触摸到那份对未来的憧憬、对友情的珍视,以及对家国的赤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