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忠方
上世纪50年代，新中国著名诗人、散文家聂绀弩致力于《三国演义》《红楼梦》《金瓶梅》《水浒传》等中国古典长篇小说的研究，不仅撰写了大量的论文，而且他的咏《水浒传》《红楼梦》等书中人物的律诗也在朋友间传诵一时。如咏林冲的句子：“男儿脸刻黄金印，一笑身轻白虎堂。”写得慷慨悲凉，催人泪下。基于他对这几部古典名著的造诣，书画家黄苗子将四部书各取首字，给他的书房题了一个斋额“三红金水之斋”，意思是“三国红楼金瓶水浒之斋”。
没想到，“文革”一开始，这斋额首先受到冲击。一天，几个戴着红袖章的造反派来到聂府，指着那斋额问是什么意思？聂暗想，如道真情，无疑雪上加霜，招致皮肉之苦，灵机一动，智答：“三红者，思想红、路线红、生活红是也。”众人面面相觑，忽又质问：“‘金’字何意？”聂答：“‘金’是指红宝书上的烫金字。”“‘水’为何意？”众人又问。聂知其时江青已被称为“文革旗手”，于是轻声回答：“‘水’是旗手江青姓的偏旁，因为‘尊敬’，所以不敢妄写，唯有以‘水’代之。”一席话说得来人哑口无言，怀疑他信口胡诌，却又无可奈何。但还是一把撕碎斋额，骂道：“你是什么人，也配羡慕旗手！”然后，灰溜溜地走了。
斋额被毁后，聂绀弩特意跑到黄苗子处报告前后经过，然后说：“将来你另外给我写幅大的，我给你裱好再挂上。他们还没有抄走我的钱，我有钱，几时我请你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