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穗
“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春天的“花花世界”里,在经历了杏之妩媚,樱的浪漫,桃的娇艳后,还有一种令人难以忘记的春之热烈,那便是梨花一抹出尘的白。
就我而言,早就想寻处赏梨花的圣地,赶赴一场浪漫约会。无奈生性懒散,每欲动身,囿于俗事羁绊,总未得行。前年春天,朋友圈晒爆的“梨花雨”,仿佛是一声声约人前行的温情呼喊,唤醒了梦,再想到梨花花期仅仅半月,一旦错过,又得再等一年,遂下定决心去了一趟大丰。
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非但没有阻挡我的向往之情,反而使得心中好似长出了更多期盼的新枝,沿着乡间水泥路,左顾右盼地向着目的地行进。
随着渐渐映入眼帘的如黛与天相连的一湾碧水,以及层层叠叠的石头驳岸与杨柳轻叩水面的温柔,但见前方百十米处,那片浅笑云霞、点缀蓝天的雪白梨花世界,已摆足了架势,直逼人眼。远远望去,树密花稠,好似一副黑白淡墨的山水画。于这梨花春雨的绝美意境中,让我未进梨园,便已初赏神往已久的梨花盛宴。
待得进了梨园,环顾四周,瞬间便被那股子天然的生命气息所吸引。这些一棵连着一棵,一片连着一片,簇拥在一起的梨树,虬枝盘曲,乌鳞斑驳,苍苔满布,貌似朽木,却在主干上分出蓊蓊郁郁的枝丫,长着嫩绿的叶儿,于细雨洗濯下,尤显精神。
莫看它们都已有几十年的树龄,然花开得依旧青春,如轻柔白云,似漫天雪花,层层叠叠地缀满枝条。叶是嫩绿的新叶,花是盛开的白花。在蓝天映衬下,似一位位待字闺中的少女,羞羞答答,安详恬静,美得素洁,美得娇嫩,相映成春天的优雅。
我很喜欢这些小小的、碎碎的,贴着枝条柔柔地开在春天里的素雅白花。梨花的白并不单调,不是那种缺乏生机的苍白,而是一种充满了活力,仿佛还含着水润质感的盈白。白得那样孤傲,犹如天上的云,住在枝头。又像是寒冬里,被遗忘的某处未曾融化的雪,显得那般淡泊、孑然,令人陡生敬意!以致让人无法用一个精准、恰如其分的词来描绘它们的绝世风华。
梨花白的日子,悄悄洒着,轻轻给大地披上了一层透明薄纱的霏霏细雨,就像天然的空气净化器,清新氤氲着春之灵动。细细聆听,还可听到嗦嗦嗦的轻微动静,正是梨花新绽的天籁之声。仿佛滤掉了人间一切喧嚣,让人痴醉。
“冷艳全欺雪,余香乍入衣。”荡漾的清风,令眼前这绿裙白纱呢喃细语出的,再经雨打湿的缕缕梨花香,更多了一丝飘忽游离、似有似无的清新淡雅。细闻间,似荷的清幽,若兰之芬芳,和着雨丝,迎面浮漾,心都变得馨香起来。
不时,又有七八片白色花瓣随风飘飞,一朵朵、一瓣瓣,宛如一只只白蝶,轻轻飘落在雨水浸染的土地上,翩然成了梁山伯与祝英台的身影,让人深为这些洁白、温润的花瓣所感动,遂小心翼翼地行走,唯恐踩着这份树下的凄美。
天逐渐暗了下来,细雨渐无,终是停了下来。然盘桓梨园的我,仍不忍离去。于春风里,邂逅这以若雪的初心,沐唐风宋雨,穿越千年,在诗词中缱绻,与烟雨共缠绵的梨花白,本就是一种幸运。更别说,草色烟光,细雨迷蒙,梨花带雨……这已是记忆中,挺遥远的画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