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凌瑞
一
方鸣谦，又名方明谦，字德让，史载系方国珍从子，浙江台州府黄岩县人。洪武二十年前后，信国公汤和奉命视察边海，委托方鸣谦襄办，在浙东、浙西，傍海设卫所城59个。他为两浙的防倭及集镇规划，夯实了基础。其中，他于我家乡玉环，筑楚门、隘顽两城，置楚门、隘顽两个御倭水军千户所。
2024年国庆长假，我特意至金山卫镇万寿寺，走近方鸣谦，了解真实的方鸣谦。当时金山卫属浙西，金山卫城与我家乡楚门千户所城有诸多相似，如：两城均临海、呈方形、东西南北四条街、中为十字街。两者东门名称相似“瞻阳”“迎阳”，南门名称一样“镇海”。
二
万寿寺是上海的千年古刹之一，其历史可追溯至三国时期，吴嘉禾元年（232），孙权为其外祖姑母——“万寿护国夫人”赐建。几经建废，几度毁于战火，1993年，万寿寺得以启动修复工程，占地达38亩之多。据了解，此寺有供奉方鸣谦神位。
踏进万寿寺，淡淡的桂花香味携着宁静祥和的氛围拂面而来。当我轻轻叩开了保安室的门，“师傅，请问贵寺有否供奉方大老爷？”保安指了指前方一偏殿说：“那里的伽蓝殿就是祭祀方大老爷的地方。”尊长名讳，我知道在金山一带，人们敬称方鸣谦为方大老爷。
我先绕伽蓝殿外转了一圈，正门所书的对联是：“上马管军身经百战，下马抚民伍卒便装。”后门的对联是：“英雄大义民族总记载，将军壮举百姓永铭记。”无疑这些是描述方鸣谦的。
当我走进伽蓝殿，发现位于神龛主位的神像头戴金珠冠帽，而护法神关羽却放于偏位，由八仙陪护。我向坐在殿堂廊下的老阿姨请教，这里的主神是否方大老爷？她点头称是，并介绍说，两侧是汤、邹二位夫人。我又问：“为什么这里将方大老爷放在伽蓝殿呢？”她告诉我，镇上原来的城隍庙，方大老爷是奉为城隍爷，后来城隍庙与万寿寺都毁了。现在万寿寺重建起来，人们便将城隍庙与伽蓝殿合二为一，所以方大老爷放在正位。
据我所知，民间将城隍爷定为守护一城之神，并负责奖惩人间善恶；而佛教将伽蓝菩萨定为护法神。二者都是“敕共输诚”“为翰为屏”，合二为一，也无不可。
我介绍是特意从浙江赶来的，就是为寻找方大老爷的生平事迹，我的家乡与金山卫城一样，最早也是方大老爷负责建造的。她颇为我的真诚所感动，说：“我记得书柜里有一本关于方大老爷的书，不知还在不在。”她身后的柜子里摆满了佛经，她掏了一下，果真找到了，递给我。封面写着：炳灵公昭武将军方鸣谦传略，落款是“金山卫春秋编写组”。这本书不是正规出版物，往往可遇而不可求，有缘才能见到。
我翻了一下，作者叫黎家余，1929年出生，一位退休老干部，曾参加《金山志》的编写。该书以章回体的格式编撰，内容主要搜集金山卫本地的一些史料与宗谱。有关方鸣谦材料，基本挖掘于《金山卫俞氏家谱·邻里传》，是依据明宪宗年间、金山卫左所小官街生员邹瑞和所著的《姑爷鸣谦方公传》。城隍庙初建资料是由明代都指挥佥事魏元第十四孙魏雪金、俞六娘提供，系金山卫魏殿英初记于明正统二年，后撰集于《魏廷藏书》。民国年间，魏氏又进行了补录。
我与妻子二人立刻在走廊上，一个翻页一个拍摄，约半个小时就将全书拍下。
三
回来的路上，我翻阅着手机拍摄的《炳灵公昭武将军方鸣谦传略》。不看不知道，看了吓一跳。文中述说，方鸣谦真名叫况轲，出生于元顺帝元统元年（1333），系鲸海（日本海）水兵指挥使况宸豪之子。元顺帝至正十一年（1351），其父被蒙古将军塔思木黎诬告，夺爵充军到极北哈马河城。为避免被斩草除根，其塾师方国亮、乳母邹贵英夫妇携其南逃至乳母娘家华亭，后辗转到塾师家乡黄岩县洋屿。此时，塾师堂兄方国珍已掌控宁、台、温，况轲被方国珍收为义子。改姓换名为方鸣谦，经营海事，人称方少帅。元至正二十七年（1367），方鸣谦随方国珍降于朱明后，一直随汤和南征北战，成为汤的东床快婿。洪武初，授为明威将军、广洋卫亲指挥佥事。这些历史是没有记载的。此书也反映出方鸣谦于架构明初海防战略和和擘造海防措施上，扮演了一个相当关键性的角色。由于金山卫地理位置特殊，是长江口、杭州湾的门户，所以方鸣谦在这里打造了一卫七所。另外，这里也是其祖籍地，妾邹容珍的家乡，故方氏在此安家。
历史均没有方鸣谦的具体记载，只能从《明史·汤和传》中找到有关方鸣谦的寥寥数语。而清《黄岩县志》中载：“方鸣谦，字德让，国珉子。”方国珉是方国珍四弟，《炳灵公昭武将军方鸣谦传略》记载方鸣谦生于1333年，而历史记载方国珍出生于1319年，两人仅14岁之差。假设方鸣谦出生时间是正确的，显然方鸣谦不是方国珉之子。后我查了《中华况氏网》，发现网上确有记录：“况宸豪元朝，祖籍在江浙行省松江府华亭县小官镇，元朝时在鲸海镇守海疆。为鲸海水兵指挥使。”《明史》是清顺治年间始编修，而《魏廷藏书》《姑爷鸣谦方公传》，分别是明正统与成化年间编著的，显然民间记载的更接近发生时间，当然家谱作为史料毕竟有其局限性，该书尚缺少严密的考证，但不排除这一种解读的可能性。
该书对于方鸣谦死因并未加以正确分析。依我所知，方鸣谦与方国珍子方明敏之所以引起朱元璋的猜忌，与他们起用方氏旧军，派驻于明、台、温的卫所不无关系。方鸣谦被杀，方明敏被充军云南。洪武二十九年（1396），方鸣谦得以平反昭雪，入主金山卫城隍庙奉为城隍神。次年，其妾邹容珍入住该庙终生守护。后此庙升格为江浙行省都城隍庙，将其诞生日（七月十五日）和逝世日（十月初一日），作为庙会日。历史上，金山卫城隍庙屡葺屡毁，百姓屡次保存方鸣谦神像头颅。
是啊，百姓心中有杆秤，是忠是奸无须问，好坏是非分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