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卉欣
在我们老祖宗的眼里,日月星辰不仅神圣,而且亲切。
古人把星座称为星宿,满天数不清的星,被他们划分为二十八星宿:东方苍龙七宿,如巨龙飞舞在春末夏初;北方玄武七宿,似龟、蛇出现在夏末秋初夜空;西方白虎七宿,犹如猛虎跃在深秋初冬;南方朱雀七宿,像展翅大鸟出现在寒冬早春。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有民间神话故事的辅佐,牵牛星、织女星可谓是妇孺皆知,神奇天象加持浪漫爱情,又成就了中国独有的情人节——七夕。
古人通过仔细观察,判断出星座中既有一年一期一会的牵牛织女星,也有永不会同时出现的参宿和商宿。参宿在西,商宿在东,二者在夜空中此出彼没、彼出此没,于是杜甫有诗“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以星宿譬喻他和友人的东西飘零、再难相逢。
“与君结发未五载,岂期牛女为参商。”白居易一笔带到牛、女、参、商,将少妇的怨别离刻画到极处。
古人还擅长根据星象判断时节。我们熟悉的北斗七星,有着极漂亮的名字: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古诗十九首》里有:“玉衡指孟冬,众星何历历。”玉衡是北斗七星勺柄上的一颗,人们根据它的朝向看出已到初冬时节。
中文课本里读到过《诗经·七月》:“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我曾想,七月正是大热的时候,可不就是“流火”,但其实“火”是指大火星,“流火”指大火星下行。农历七月,大火星由天正中的位置逐渐降下,表明暑气渐消。
占星家还用天象变化来占卜人间吉凶祸福,他们将天上星空区域与地上的国州互相对应,这就是“分野”一词的来历,将某星宿当作某国某州的分野,或反之将某国某州当作星宿的分野。大名鼎鼎的《滕王阁序》开篇是:“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意指滕王阁所在地江西南昌,是在翼宿、轸宿分野之内。
王勃天纵之才,地上小小一座楼阁,他用天上的星宿来定位,气势顿时宏阔起来,滕王阁的“咖位”瞬间被抬高。
要说恣肆夸张,又怎能少得了大诗人李白,《蜀道难》有:“扪参历井仰胁息,以手抚膺坐长叹。”参、井星座是益州和雍州的分野,蜀道横跨于益、雍二州的高山之上,在李白眼里,蜀道之高峻险要,人需要仰头扶着天上的星宿才能过去。
宋朝才子苏轼,在密州打猎,留下一阙《江城子》,打没打到猎物不得而知,且看看他老人家的口气:“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这“天狼”可不是山野密林里的狼,是天狼星座,天空中最明亮的恒星。可见宋人的豪放气派不输唐人半分。
最耀目的天狼星是苏轼的目标,杜甫则瞄准了第二亮的星“老人星”,它位于南极星座,也称为“寿星”,杜甫曾写下:“今宵南极外,甘作老人星。”因为百姓笃信,能见到老人星,便预示了吉祥太平。字里行间,杜甫永远怀抱着忧国忧民、悲天悯人的情怀。
曹操北伐大捷,曾登碣石山,在波涛汹涌的大海边感叹:“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果然有胸怀天下、吐纳万物的大格局。
仰望星空,手握诗札,中国式的浪漫与婉约、深沉与豪放,历历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