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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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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洪“工夫”茶话

日期: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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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第07版:潮风       上一篇    下一篇

  制图:林琳

  炼丹、烧药,是中国古人追求长生不老的理想实践。在前科学时代,这也不失为一种有价值的探索,并成为化学、医药学的前身。东晋葛洪(约283年~363年,字稚川,自号抱朴子,世称小仙翁,丹阳句容人)是道教史上的重要人物,他整理了当时流行的各种炼丹术,撰写炼丹著作,成为炼丹史上一位承先启后的人物,著有《抱朴子》内外编等道教炼丹著述和《备急肘后方》等医学作品,对隋、唐炼丹术的发展有很深的影响。

  一般认为茶道的出现应该以陆羽及其《茶经》为标志,但中国人喝茶的历史其实可以追溯到汉代。最早,茶的功能其实是草木药饵。“茶”这个字来源于“荼”(tú)字,“荼”字从艸,最初的基本义指一种苦菜。《诗经·邶风·谷风》“谁谓荼苦”和《诗经·大雅·绵》“堇荼如饴”,毛传都释“荼”为“苦菜也”。在《广韵》中,“荼”又有宅加切的读音。宅加切为澄母麻韵,今音chá。《集韵·麻韵》更注明:“荼,茗也。一日葭荼。或从木,亦省。”这个“荼”与上文的“荼(tú)”显然音和义都不同了。“荼”字的新义早在汉代已有记载。《尔雅·释木》:“槚(jiǎ),苦荼。”郭璞注:“树小如栀子,冬生叶,可煮作羹饮。今呼早采者为荼,晚取者为茗,一名荈(chuǎn),蜀人名之苦荼。”郭璞对茶的描述和其饮用方法“羹饮”,是唐代之前常用的服用方法,就是将茶与其他食品或药物同时煮成“羹”(类似今天的“汤”)。郭璞与葛洪都是东晋同时代人,我们可以推测葛洪也应该饮用过类似的“茶羹”。

  南宋《嘉定赤城志》卷十九《山水·盖竹山》条云:“临海盖竹山,在县南三十里。按《舆地志》:‘一名竹叶山,中有洞,名长耀宝光之天。’周回八十里。《洞渊集》所谓‘第十九洞天’也。《云笈七签》云:‘仙人商邱子治之。’《道藏洞天记》及《名山记》皆云:‘盖竹山福地、观坛各一所,有竹如盖,故以为名。’《抱朴子》云:‘此山可合神丹,有仙翁茶园。’旧传葛玄植茗于此。又有礼斗坛、石窗、石几……”

  此书引用的《抱朴子》原文在今本《抱朴子》查不到,应该是佚文,但它提供了一个重要的线索,就是葛洪的从祖葛玄在浙江临海盖竹山植茶的事迹,但并未给出具体的药理说明,只是把茶园列为“仙翁茶园”,并未阐述茶能治病、延年等功效。因此可以说其中没有直接论述茶的药用价值,而是把茶作为道士修炼、养生的生活环境之一出现。虽然《抱朴子》未专门论茶,但葛洪在《抱朴子·极言篇》《养生论》等章节中强调?“以药物养生”?的思想,主张通过草木药饵、食疗等方式调和阴阳、延年益寿。在这种整体的养生观框架下,茶作为一种草木药饵,自然被视作可供养生的食材之一。

  因此葛洪应该喝过茶,当然喝法跟今天大不一样,如今客家擂茶还保留了类似唐代以前的“羹”饮方式,也即将茶叶与芝麻、花生等食品、中药同时煮汤,是一种药食同源的喝茶方法,我们可以由此想象葛洪时代的喝茶。

  葛洪的《肘后备急方》一书尽管经过了陶弘景及后人的反复改编,必舛定入了许多并非葛洪著作的内容,但依然是今天研究葛洪医药思想的重要著述。在《肘后备急方》中记载了中国最早的“凉茶”方子,这也是他对茶的直接论述。由于岭南地区气候炎热、瘴气流行,葛洪专门研制以多味中草药浸泡的茶水,用来防治暑热、清热解毒、增强体质,称之为“凉茶”。他把这种茶列为百姓日常养生的药饮,强调“以茶防病、固精、保气、全神”,并指出凉茶的采摘时间应在每年第一个月圆前,以保证茶叶的“早茶”功效。

  其实,葛洪不仅喝过茶,而且非常强调“工夫”的作用。从今天流传下来研究葛洪思想最重要的作品《抱朴子》中可以找到许多关于“工夫”的论述:

  在《抱朴子内篇·遐览篇》中,他说“艺文不贵,徒消工夫,苦意极思,攻微索隐。”这个“工夫”是指时间、精力的意思。

  《抱朴子内篇·勤求》又有:“或以美女荒沈丝竹,或耽沦绮纨,或控弦以弊筋骨,或博弈以弃功夫”。这里的“功夫”(通“工夫”)同样侧重时间与精力,批评世人沉迷各类玩乐、消遣之事,荒废了修行或钻研正道的精力与时间。

  《抱朴子内篇·微旨》又有“妨工夫以崇重彼愚陋之人也”。此句中“工夫”指修道炼丹所投入的时间与心力,意思是没必要为推崇那些愚昧浅陋之人,而耽误自己修道炼药的进程。

  以上可见葛洪对于炼丹、生活、文艺创作等各方面,都非常强调“工夫”的作用,“工夫”就是时间和精力,那么他应该也强调喝茶需要“工夫”的作用。

  东晋动荡时期,葛洪随众多中原士族南迁,先后在广州、顺德等地落脚。潮州位于广东东部,属于其南迁路线的延伸区域。史料记载他在广州停留期间曾受当地官员邀请,随后向更东的潮州地区迁移,最终在罗浮山(今广东省惠州市)定居,潮州地区或是其行医炼丹的中转站。潮州在东晋时属南海郡,郡守鲍靓(亦称鲍元元)是当时的地方官员。葛洪师事鲍靓,甚至娶其女儿鲍姑为妻。潮州后世将葛洪视为“医药仙人”。当地的道教庙宇设有“葛洪祠”,每年祭祀活动仍保留其医药养生的传统。现代潮州的凉茶、灸法等民间疗法,都可追溯到葛洪在该地区的医药实践。

  今天潮汕话中“工夫”一词的使用,与葛洪著述中的使用方法完全一样,我们可以推测葛洪南迁过程中路过潮州地区,在此炼丹、喝茶,并十分强调“工夫”的作用,这或许成为后来潮汕“工夫茶”这个说法的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