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2002年的蔡任栋刚刚赴香港都会大学攻读创意写作专业硕士,此前,他本科学的是新闻传媒专业,在媒体实习时参与过文化艺术领域的采访。新闻传媒和创意写作虽然都是文字工作,却有着极大的反差,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是“一场实然与应然之间的洄游”。年轻的蔡任栋是一个有着满脑子想法的人,他在进行非虚构写作时脑海中会瞬间掠过各种对于生命体验的思考,让他迫切地想要表达,于是他开始写散文,写小说。
新一期《潮声》杂志“后浪新潮”栏目发表了蔡任栋的两篇小说《士多啤梨先生》和《逃离零度空间》。初尝文学创作的他想更充分地表达自己的内心世界,选择了侧重于没有太多故事情节的意识流写法。作家陈润庭在点评中说:“这一选择是勇气使然,即一种宣称‘我是我’的勇敢姿态。”而主持人林渊液则称赞他“不向文学以外的任何素养借力……看到了他对文学的诚意”。
用跨媒介思维进行文学创作
作为一个文学创作者,蔡任栋却有着“00后”的“人间清醒”。他告诉记者,硕士阶段选择创意写作这个专业是他对未来规划进行了深入思考之后的决定。而这个决定,也和他在一次实习采访时有关。
有一次他采访了一位青年作家,交谈中他活跃的思维被一眼看穿,对方的话点醒了他:“你自己有没有发现,其实在采访过程中,你对许多东西有自己的观点,但出于叙述者的自我设限,你欲言又止,保持提问的姿态,没有把自己的观点继续说下去。”这位青年作家还告诉他:“在实然世界做一名记录者是一种能力,而能够在文学的应然世界历险是一份确幸。”
这次采访让他丰盈的内心瞬间被唤醒,他意识到在实习的过程中,他一直在用比较客观的视角,比较冷静的笔触去呈现所看到的事物,但其实内心有很多想要溢出的情感被抑制着。他开始寻求能呈现自己这种情感表达的途径,于是在某个雨季,他开始写起散文和小说。但他不想从实然的文史考究经验中借力,而是想写一些可以让自己在应然的世界里自由翱翔的东西。
出于对未来的理性规划,他并没有放弃从事新闻工作的兴趣,而是让自己在写实和写意间自由切换。对他来说,非虚构写作和文学创作是互补的关系。
他说,自己选择创意写作这个专业,是觉得它既是对非虚构写作的继续深造,也能对虚构写作进行系统性训练,可以为他未来的文学创作方向服务。因为创意写作是一个跨媒介学科,他想通过这个学科,一边进行文学创作,一边通过跨媒介的思维进行研究。
蔡任栋认为,现在是一个跨媒介的时代,这个时代不需要一个单纯会写的人,而是需要一个会写、会拍、会记录的人,所以他未来会继续从事文学方面的一些工作,但不会只是纯文学方面的工作。
在不断体验中汲取创作源泉
蔡任栋的小说创作,是对现实世界的思考,是在实然世界与应然世界的洄游中寻找自我。他在《士多啤梨先生》和《逃离零度空间》的写作中,大量采用了意识流的呈现,就是想复刻他驳杂的内心思考。
他说,这几年AIGC技术异军突起,作为文字工作者,无法去预测未来的风向,但他觉得目前AI有它的局限性,让文学创作者还有一线生机,那就是让文学创作回归到自己的内心,去缔造一个AI目前暂时无法取代的人类的思维过程。就像在《逃离零度空间》里,“我”对于“我”是谁的探索仍将在一个无止境的空间里延续;在《士多啤梨先生》中,“我”对于士多啤梨先生称号的坚守,或许会在个人精神图景的推翻重构中换个方式进行。
虽然选择这种写作方式有一定难度,也会限制发挥空间,但他认为,写作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他的叙事方式会随着他的生命经验而流动变化。
就像之前在广州、增城的读书经历,是他离开潮汕地区这个家园之后的一个新环境,它们虽然不是同一个区域,但在文化风俗上仍有很多重叠之处;而现在到了香港,这座城市的街景、文化环境、风土人情、语言都是新的,为了尽快融入新环境,他参加了很多香港本土的社群活动。陌生的环境带给了他全新的体验。他说,未来他可能会依托香港这座城市,去进行更加有现实主义色彩的小说创作。
创作中渐进式融入潮汕元素
因为在实习期间做过文化线条的新闻,蔡任栋有不少机会接触到潮汕文化,他的本科毕业论文研究方向也是潮剧的跨媒介叙事。大三假期,他还专门走遍了潮汕的20多个村子,对当地老人进行了口述史的整理;到潮州的西湖山,对一些古迹进行了系统化的考据,之后用非虚构的形式记录了下来。
蔡任栋表示,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将这些潮汕元素融入文学创作里面。因为他觉得自己对于这些东西是抱有一种敬畏、推崇之心的,在自己还没有理清内心心境的情况下,贸然去使用这些元素创作小说,是不尊重这种文化的表现。
他坦言目前还有很多想不明白的问题。比如原乡文化的商业化到底是好是坏,对于历史的叩问在这个时代是否值得等等,这些都需要时间去思考和消化。就像他两篇小说里所呈现的当代青年一样,就是一个复杂的精神图景,需要先通过意识流的方式去呈现,将这些思想慢慢理清。他相信理清了这些问题之后,自己的写作技法、文学创作可能会得到进一步的提升,那时候他才会选择在文学创作中去融入潮汕的文化元素。 本报记者 许玉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