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韩星
说起来,我是不由自主地进入潮剧领域的。
1978年,我从海南回到汕头,调到汕头市歌舞团,两年间,搞了个歌剧《蝴蝶兰》。1980年,直接调到了汕头地区文化局所属的戏剧研究室。
这个戏剧研究室前身为1950年创立的汕头市潮剧改进会,它的工作职能就是对潮剧、潮州音乐进行研究、传承与创新。吴荣当主任,我是第一个兵,后来又调来一个毕业于南开大学的王声河老师。
我就是在这样毫不知情、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开始了对潮剧与潮州音乐的学习和研究,我所遇到的困难是可想而知的。举一个例子:到戏研室不久,广东潮剧院《声色艺》小报的周艾黎编辑在一天傍晚就找上我,要我当晚写一篇一千字左右的关于潮剧《美人泪》的剧评,第二天早晨八点前就得交稿——他可能认为,既然能调到戏研室,那肯定是专家了。我在《蝴蝶兰》演出期间是见过剧评,但自己从未写过,特别是关于潮剧的,这可如何是好?没办法,硬写吧。现在我还保留着我这第一篇剧评的手稿,有机会拿出来给大家看看,是涂成了什么样子才交了差。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不停地看戏。在潮汕,潮剧有着极其深厚的群众基础。当时,被压抑十年之久的这种热流被彻底地释放出来,形成了一股强大的“潮剧热”,农村以演传统戏为主的“广场戏”蓬勃兴起。而我所看的戏,则是以揭阳为主创作的潮剧小戏乃至大戏。
那时候,揭阳农村业余创作和演出相当活跃,揭阳东山职业潮剧团的现代短剧《李队长筹粮》参加全国1980年部分省、市农民艺术调演,获国家文化部优秀剧目奖和演出奖;揭阳曲溪职业潮剧团的多场现代戏《恩怨宋家妇》深受观众欢迎;1988年揭阳文化局编《揭阳戏剧选》大戏选、小戏选两册,收入大戏8部,小戏18个,反映了当时戏剧创作的情况。揭阳就这样,先后被称为“小戏之乡”和“戏剧之乡”。
我进戏研室的时候,正好赶上这股大潮,经常到揭阳看新编的这些小戏、大戏,而且每次看完戏,就要马上坐下来,与剧团的领导和创作人员、主要演员交谈,提出修改意见。当时三市还没分开,揭阳仍在汕头地区文化局管辖之下,所以文化局艺术科徐功顺科长每次都叫上我一起去看戏,而且都要我第一个发言。这可苦了我了,那时我对潮剧并不熟悉,只能从剧本的人物、情节、结构方面说几句,好歹我是搞剧本创作的,多少还能讲一点。
1990年汕头市戏剧研究室与汕头市潮州音乐研究室合并为汕头市艺术研究室。1991年我接替连裕斌担任艺研室主任。那时候,潮剧依旧兴盛,潮汕地区(含福建毗邻的四个县)共有19个专业潮剧团,另有10个职业和业余潮剧团,由此我萌生了一个念头:编《潮剧年鉴》丛刊,逐年记录潮剧这第二个黄金年代。
我请副主任王声河老师担任主编,就从1990年开始,四年后王老师退休,我接任主编。《年鉴》辑录各潮剧团演出活动情况,大体包含简介、建制、艺术骨干、剧目简介、大事记等五大部分,并分设“史海探珠”“文苑选萃”“艺林撷英”“报章集锦”“文论辑目”等五个专栏。自1998年卷开始,由中国戏剧出版社出版发行,到我退休前已印行15卷。《潮剧年鉴》由于其连续性和完整性为国内戏剧年鉴所仅见, 2005年入编北京清华大学中国学术期刊(光盘版)电子杂志社合作中心《中国知识资源总库》——《中国年鉴全文数据库》。
2003年,我应邀担任潮汕历史文化研究中心编纂“近现代潮汕文学艺术简史”丛书之《近现代潮汕戏剧》主编,在《潮剧年鉴》和《潮剧百年史稿》等诸多资料的基础上进行增补,并邀广东潮剧院、汕头戏曲学校资深潮剧研究专家细列章节分工完善,成书约40多万字, 2005年6月由中国戏剧出版社出版发行。
在此后的近二十年间,我对《近现代潮汕戏剧》又陆续进行增补,资料收录下限延至2019年,字数增至60多万字,并更名为《潮汕戏剧大观》,入选2022年度国家新闻出版署中华民族音乐传承出版工程精品出版项目,获广东省潮剧发展与改革基金会资助,由暨南大学出版社于2023年6月出版发行。
2011年撰写《潮剧与潮乐》一书,属广东省委宣传部主办、暨南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广东省三大民系“潮汕文化丛书”之一,“是关于潮剧与潮乐的一部概论性著作”(中山大学吴国钦教授语)。2025年,暨南大学出版社和暨南大学翻译学院合作,将《潮剧与潮乐》翻译为英文,纳入“中华文化外译书系·民俗与区域文化”丛书出版。
1996年10月,汕头电视台以“汕头市艺术研究室弘扬潮汕文化硕果累累”为题,在新闻节目中作了报道;1997年,汕头市艺术研究室被汕头市委、市政府授予“汕头市先进集体”称号。我退休时,汕头市文化局党组给予我的评语是“德高望重,德艺双馨,硕果累累,无怨无悔”。有一年广东省文化厅陈中秋副厅长到我们艺术研究室检查工作,看到我们编了那么多的《潮剧年鉴》《潮剧研究》《潮剧志》等潮剧研究丛书、志书,不由指着这一柜子书感慨地说:“你能说这些工作不重要吗?”就这样,从我无意中踏入潮剧这个领域,四十多年来,在潮剧艺术研究方面,做了一些有益的工作,大体践行了我的初心:
尽自己的能力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问心无愧地生活,尽量使自己的生活过得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