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州凤凰山,是不可多得的旅游胜地。凤乌髻,海拔一千四百九十七米,系凤凰山主峰,在众山之颠,它一峰独秀,宛如一个娉婷少女,若有所思,若有所忆。周围乳雾缭绕,如洁白的纱衣,长长的飘带,朦胧的寝帐,裹着婷婷的绣姿。雾中的畲族村寨是那么静,连鸟唱也凝住了。只有雾在悄悄地、慢慢地移动,似一个黎明时告别的亲吻。转眼间,畲族山寨竹楼群,山峦、树影在雾海中隐约显现,朦朦胧胧,仿佛一堵灰色墙。由于山势层次感强,地形复杂,雾飘忽不定,把大自然带进了朦胧的意境。在浓雾中跋涉,如在梦中游荡,似有几分醉意。
山顶的雾已不很浓,竹楼三五成群,依山傍水。与我同行的小李自叹倒霉,怕浓雾不停,会扫他的雅兴。我说,只要太阳一出来,眼前将会出现另一般景致。
从山崖俯视山下,但见山腰的雾如缕缕银丝,轻轻盈盈,像仙女的衣裙悠悠羽化,只要能接近它,伸手定能扯下一片来。稠密的雾偶尔被风播弄,抛抛滚滚,摇晃颠扑,有些雾却像帐幔悬浮,丝纹不动。
东方的雾层里透出了一缕亮光,雾在慢慢淡化,约莫过了五分钟,山峦间恢复原来面貌,竹楼里露出了点点倩影,慢慢向茶垅移动,黄的、红的、白的,仿佛朵朵山茶花,含苞欲放。接着传来了阵阵歌声,刹时间,山谷应和,回声四起。紧接着,溪边那帮浣衣姑娘在石阶上槌打衣服,边用山歌、笑声遥对互答。歌声、笑声显得那样清脆、滚圆、甜美、柔媚,刚才浓雾中寂寞的氛围变热闹了。
我们穿行在精耕细作的茶垅里,我顺手摘下一叶芽茶,揉碎,放进嘴里咀嚼,顿觉满口生津,精神也爽快了许多。西山坡有一茶树,叶大如掌,水气蒸腾,一老茶农站在那里数着什么,看得出,在浓雾漫卷的时候,他已守候在那里,也许是在摸索茶的生长规律吧!我们没有打扰他,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大茶树出神,老茶农发现了我们,亲切地和我们打招呼,当我们说明来意后,他高兴极了,走过来,向我们介绍大茶树。这丛茶树植于清朝,至今已有数百年的历史,还保持着很高的年产。看着树,心中的崇敬感油然而生。我们向他请教茶的制作过程,他点了点头,“这凤凰单丛茶闻名全国,尤以色、味、形著称,即色泽翠绿、香味浓郁、味甘爽口、形似雀舌。为了保持这些特点,采茶炒茶都得遵守严格的操作规程。从山上采来的茶先放在篾簟上晾干,第二天再炒,特等茶却当天就得炒完,炒不完晚上得加班。”说完,他拉起我俩的手,快速穿行于茶垅,向东山坡的竹楼群走去。
“咱家来客人了。”他那老天真的表情,使我俩高兴得直想笑。他家的竹楼后面有数杆毛竹,家门口三五株美人蕉亭亭玉立,一色鹅黄,有石径连接条条山道。一池碧水上,高高低低地浮撑起一枝枝绿盖,点缀着绿波墨漪。浪漫山花,翠盖红裳,娇姿百态,秀气环绕,如入仙境。老茶农在桌上的茶罐中抓起一撮茶叶,放在冲罐里,用刚烧沸的开水冲下去,只见个个茶芽朝天穿上又穿下,片片合拢的叶子都舒张开了,完全恢复了它在树上的形状,香郁若兰,好看极了。我们慢慢啜茶,感到始苦后甘,清爽鲜美,余味无穷。老茶农边喝茶边哼着潮汕工夫茶“高冲低筛,刮沫淋盖,关公巡城,韩信点兵”的歌诀,给我们讲起凤凰山第二峰乌栋山天池四脚鱼的传说,接着又唱起了畲族山村留传的高皇歌:
盘古开天到如今,世上人何几样心;
何人心好照直讲,何人心歹侩骗人。
盘古开天到如今,一重山背一重人;
一朝江水一朝鱼,一朝天子一朝臣。
当初出朝高辛王 ,出来嬉游看田场……
传说畲族的祖先是一条狗,叫盘瓠,歌词的内容是讲盘瓠由狗变成狗头人身并娶了公主传宗接代的经过……
一会儿,屋里坐满了男男女女,他们问这问那,争着邀我们到他们家里做客,他们的热情好客,使我俩深受感动。
不知不觉夕阳已降临山寨,我们依依惜别众乡亲,寨里的男女老少送了一程又一程,老茶农坚持要把我们送到山下,我们很过意不去,在我们的恳求下,他在半山腰停了下来,指着远处的那片山坡说:过几天就要在这里栽种大红袍。我说:我们会来喝茶的。
为了赶车,我们加快了步伐,边走仍边领略优美的山色。但见:近山近水更明晰,茶树茂,杉林绿,不时有鸟声从头顶掠过,远山有点迷蒙。回首山寨,一个朦朦胧胧的廓影,陷进浓重的红云中。汽车奔驰着,远方山寨缕缕乳白色的炊烟,像一只只纤纤玉手在摆动,像缕缕美好的情思在召唤。畲寨的张张笑脸在眼前浮现,老茶农、大茶树、浓雾、凤凰山旖旎的风光深深地嵌进了脑海……
凤凰山雾浓如茶,畲族人情比茶浓。
侯龙柱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