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唰——”指尖捻着的尖嘴小剪刀在红宣纸上灵巧游走，不过片刻，文光塔的飞檐便在纸上稳稳立起，连檐角那道不易察觉的弧度，都透着古建筑独有的灵秀气韵。这是许燕璇工作室里寻常可见的场景，作为潮阳剪纸市级非遗传承人，她手握一把剪刀，将家乡的故事细细剪了二十年。
舞台上的“家乡代言人”
2025年大湾区中秋晚会的后台，许燕璇反复摩挲着卷成一筒的《潮阳风光图》，动作轻柔得仿佛在抚摸心头珍爱的孩子。这卷耗费她数月心血的十米长卷，即将在千万观众眼前缓缓揭开面纱。
当晚，暖光温柔洒满舞台，身着素雅服装的许燕璇静静站在长卷旁，随着长卷徐徐展开，文光塔的分明棱角、练江的粼粼水波、古城墙的清晰砖纹一一呈现在观众眼前。最令人称奇的，是砖缝间不足毫米的精巧留白，以及用细剪技法勾勒的祥云纹样，线条细如发丝，却透着股坚韧力道，恰是潮阳剪纸“阳剪工整、阴剪劲健”的精髓所在。
“看，那是我们潮阳的文光塔！”台下，一位潮汕籍观众难掩激动，指着长卷高声说道。许燕璇恰好听到，嘴角不自觉泛起笑意。对她而言，这不仅是一次剪纸艺术的舞台展示，更是用老手艺为家乡“带货”：“要让更多人看见潮汕的美，读懂潮阳剪纸的妙。”
把剪纸的根扎进乡土
许燕璇与剪纸的缘分，离不开家庭氛围的滋养。从童年时看奶奶做抽纱开始，一幅幅鲜活图案便悄悄印刻在她的脑海里。“我妈妈擅长绣花、钩花，我小时候跟着学这些手艺，为后来剪纸的独立设计打下了基础。”许燕璇坦承，读师范时虽剪过老师指定的图案，但作品透着稚气，远谈不上艺术水准。
真正带她踏入剪纸艺术殿堂的，是省级非遗传承人魏惠君。“魏老师教我的不只是剪纸技法，更有对这门老手艺的敬畏之心。”许燕璇至今记得，初学“花中套花”技法时，她总因力度把控不当剪坏宣纸，魏惠君没有半句责备，而是握着她的手，一遍遍耐心示范：“剪的时候要想着纹样的魂，心稳了，剪刀自然就稳了。”
这份匠心，后来成了许燕璇教书育人的准则。在潮阳区金浦大沟小学的美术课上，她从不会急于让孩子剪出“完美作品”，而是先慢悠悠讲起纹样里的潮汕故事：“这‘猪腿花’，是咱们潮汕人过年时贴在猪肉上的吉祥符；这‘粿品花’，是贴红桃粿时必不可少的装饰……”
有一次，一个孩子不小心剪坏了“英歌舞”纹样，急得快要哭出来。许燕璇笑着拿起剪刀，在破损处巧妙补了几笔，原本残缺的英歌舞者，竟多了几分灵动神采。“剪纸和做人一样，不怕有瑕疵，重要的是找到补救的办法，让它变得独一无二。”
让老手艺“活”在当下
“剪纸不能只躺在博物馆里，得让它走进日常生活。”这是许燕璇心中所想。二十年创作生涯里，她始终在传统与创新之间寻找平衡，让老手艺焕发新活力。
在她的工作室里，既有遵循古法创作的团花《十全十美》，也有充满新意的玉石杯垫《活力非凡》，杯垫上，十二生肖与荔枝相映成趣，荔枝的红艳与玉石的温润碰撞出别样美感，实用又精致。
“把荔枝和生肖剪在杯垫上，既保留了‘喜上荔梢’的吉祥寓意，又能让大家日常用得到。”许燕璇笑着说，这款杯垫推出后受到年轻人喜爱，不少人还会特意定制，当作礼物送给外地朋友，让潮汕文化随杯垫传递远方。
更让她自豪并为之挥洒最多汗水的，是参与创作《和美侨乡——汕头风采百米剪纸长卷》。“前期准备就花了约两年时间，我主要负责排版串图和试稿工作，当时第一卷50米的全景缩略稿，就是我一点点整理、打印、拼接完成的。我还负责潮阳卷的创作，二次创作真的很考验功底，整个10米长卷的每一笔、每一线都得琢磨经营，那段时间，该蹲在桌前细化就蹲，该查资料考证就查，一点不敢马虎。”在她心中，这卷长卷不仅是汕头的“纸上档案”，更是剪纸人对家乡最深情的告白。
如今，许燕璇依然保持着每天剪纸的习惯。尤其在假日清晨，阳光透过工作室的窗户，轻轻洒在她专注的侧脸上，剪刀划过宣纸的“唰唰”声，像一首温柔的歌，诉说着对剪纸的热爱、对家乡的眷恋。“只要我的手还能握得住剪刀，就会一直剪下去，把潮汕的故事，剪给更多人看。”
本文照片 李建文 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