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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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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报纸名称:汕头日报

入汕头!看当年老怡梨如何成为大班

日期:0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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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第04版:文化       上一篇    下一篇

  □ 梁卫群

  他想牵珊瑚的手,珊瑚把手拿开,一边道白“勿动”,另一只顺手取下腋下纽扣处掖着的手帕,挡住对方的眼光,又忍不住偷眼去睃了他一下。这时,台下“哗”地一下。

  如何成为大班?斗戏是一种方式,还有一种,去大地方露脸,获得认可。最有效的无如——入汕头。

  汕头是商贸活动频繁之地,这无疑驱动了当地娱乐业的勃兴。当时汕头的戏园为数最多,民国初,汕头埠已有张园、大观园、桃园、真观、高升、怀乐、天华乐、英时等戏园,20世纪30年代汕头的大同游艺场,则是潮汕综合性游艺乐园之先导。入汕头对戏班是件大事。只有在汕头立足,戏班才能叫大班。

  是时,潮汕公认的大班有老正顺香班、老源正兴班、老三正顺班、老玉梨香班。老怡梨春班有新服饰,有新人,也想到大地方露露脸。

  汉强先生主动向大簿表示,他拜过老爷,卜过杯,求过签诗,他有两台戏能入汕头。

  对于汉强先生的自荐,班里很多人是不看好的,其时老怡梨的先生出名的不少,有杨其国、绵裕、林和忍、陈喜德等,汉强太寻常,平日总往大簿跟前凑,众人暗地里叫他“囊仔脚”,有些许轻视之意。

  但汉强之请却准了。他安排了两个戏。戏头是《戏珊瑚》,长戏是《褒姒乱周》。

  戏头的乌衫是陈銮英,小生是谢赵仪,花旦是萧暹文。

  头晚最重的戏压在陈銮英身上。年轻人,不知道害怕,也没什么压力。

  《戏珊瑚》,做乌衫冯珊瑚。打珠头,着旗袍。旗袍是特为銮英做的,精工制作,绣着龙和花。此时的銮英已有少女模样,见了生人便害羞躲开;她已颇知做戏如何与搭档圆洽,戏便能生情动人。唱了一段曲,报完身世,坐下。赵仪饰演的叶元均瞒过口直心快的妹妹彩凤,手持石榴一对进屋来,欲向冯珊瑚表达爱慕之情。想牵珊瑚的手,珊瑚把手拿开,一边道白“勿动”,另一只顺手取下腋下纽扣处掖着的手帕,挡住对方的眼光,又忍不住偷眼去睃了他一下。这时,台下“哗”地一下。后来每逢做到这一节,捷告师父在台内总爱掀一线帘幕看,边叹道:“这个鬼仔真灵活!”暹文饰演的花旦叶彩凤在窗外看见屋内情形,拍手说:“呵好!着了!无交无代,私结欢情,有人叫君共叫卿,唯我阿姑无人来相称!”遂将珊瑚和哥哥戏弄,最后成全他俩婚事。

  戏头做歇,全班都喜形于色,知道过关了。汉强先生唤:“你们三个,过来。”让各伸出手来,“打两下给你们长记性。”拿竹板各打了他们手心三下。先生脸上有可以觉察的笑意。打完了,换装仍做戏去。

  接下来是长戏《褒姒乱周》。陈銮英饰演太子妃。头场选美。太子妃没什么戏,但得陪着看选美。捷告师父演一个应选的女子,他的胡须剃过略有些天,胡子拉碴的,个头高高大大,脸庞也大大的,打了珠头,在台前,哟,美着哪,纺着手,这边照照,又纺一回手,那边照照,照着井水,流连不舍,自恋得不行。然后与另一个个高且瘦的师父扮演的美人,相约去应选。台下一阵阵的“哗”声。

  第二场是一个夜场,皇后被害,押赴刑场,太子与太子妃赶到刑场,三人唱一个彩场,官兵追至,夫妻失散。这第二场就是太子妃孤身在山林里逃命的经过。她唱了一段,一队官兵冲过场时,她便藏身景片后,等官兵入内,又出来唱一段,牛鬼蛇神马面出现,又躲于布景后,等这些牛鬼蛇神进台了,又再出来唱一段,伯公伯妈来了,还有一段唱,最末是来了一个掌羊的老伯,遇太子妃抱初生婴儿,救了去,头晚的戏就歇鼓。这场戏,銮英唱了近50分钟,中间加插了这些情节,好让她中途缓一会。

  当晚的彩声很给面子!

  头晚打响,接下来的票房不坏。老怡梨在汕头站住脚跟,开始跻身大班之列,之后戏班的戏金也提了。而汉强也一举洗刷了“囊仔脚”之名,并涨了工资。

  老怡梨一到汕头埠或潮州城,三爷就过来。他喜欢坐在戏园的楼座,看这么多的人兴冲冲专程赶来看戏,听人边看戏边评说。

  有一次,在大观园演戏。戏正在演出,台下突然一阵阵喧哗,銮英紧张回想,自忖并未做错。等到演出终了,进得台去,听人催:“打鼓先生叫你。”走到沙浦跟前,怯怯地问:“先生,乜事?”一面就把双手伸到先生跟前,准备挨板子。沙浦把手一扬,“咦”了一声,说:“戒指给你,红包先生留起。”

  原来,演出之中,有个观众捐了钱和戒指,并用红纸写了一张大字“赠陈英春小姐”,陈英春乃銮英艺名。钱用红包装着,戒指也用红线穿了,连同那张红纸,一同别在舞台边上的帷幕上,那个大戒指,足以显示捐赠者和受赠者的体面。中途那一阵喧哗正由来于此。

  戏爹来了,班里总有些事得他准了去办。陈銮英会被支棱着去找戏爹买服饰什么的,甚至傻傻地去问三爷,众人问他有没有带菜脯来。

  三爷笑着骂她:“傻丫头!他们是在说我‘咸’,你还带话来。我只管你,可不管别人。”三爷每次来戏班,总会带点东西给她,炒茶啦、洋参啦,她手上戴的也是三爷给的玉镯。

  角儿是一个戏班最显性的部分,他们的影响,直观、直接。

  一个陈銮英对戏班有什么作用?

  她演《二度梅》,一个晚上加演一遍,观众还要求再看一遍。

  她因得罪“搞鲨客”,观众以为戏班已无陈銮英,结果票房大跌,得陈銮英即时去拍张剧照,挂出去,票房立刻好转。

  老怡梨成为大班,除了出棚行好,还有音乐好。那时司鼓是沙浦。沙浦可不简单。沙浦出身童伶,期满后转为锣鼓手,因合其天性,一学即会,鼓艺大进,不到两年,司鼓艺竟超乃师,遂升为该班司鼓。他鼓艺灵活多变,配合剧情恰到好处,执槌用力准确,鼓介明白易辨,板鼓撩拍紧凑,能补陷催场,创造情绪,有“沙浦打鼓,戏增三分”之誉。蔡锦坤卖身期满后转入丑行,苦练痰火声三年后,1946年,他的第一个老丑是《八美图》中演一个家僮叫好食。他初次亮相那夜,有几班戏在相斗。当晚正是沙浦打鼓。他唤锦坤,对着他伸出两个手指头。锦坤会意,先生想要两角钱买烟土;遂给先生三角钱。先生说:你今夜放开唱,我来司鼓。结果就在当晚成就了锦坤师父的名气,而且从这时起他才是真正的师父,工资也涨了一半。

  潮剧表演有三股索的说法,三股索分别指演员演唱、乐队的武畔(即打击乐)和文畔(即弦乐),这三股索配合圆满,拧成一股,能产生强大的艺术张力。文武畔的合作非常重要。文畔操二弦的头手,叫“领奏”,武畔的司鼓是整个演出的指挥。领奏的是名乐师胡昭。遇到重头戏,头手胡昭贴体己钱买烟土,临开演的时候丢给沙浦:“老东西,拿去!今夜做好!” 翘楚的沙浦此时一脸的顺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