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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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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报纸名称:汕头日报

六月荔果树尾红

日期:0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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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第07版:潮风       上一篇    下一篇

  每年的农历五六月,从南到北荔枝逐渐成熟,“莲果冬”到了!潮谚云:“五月莲果树尾红,六月蕹菜存个空”。现在已经是农历六月,就要说“六月莲果树尾红”了。

  荔枝,在潮人日常生活中,是季节性的常见水果,由于其肉质清甜,不怕上火、像东坡先生那样可以“日啖荔枝三百颗”者是最快乐的季节了。而明代的潮州戏文《荔枝记》(又名《荔镜记》)则赋予了荔枝以爱情信物的美好意象。潮州城里美丽而温婉的黄五娘向心仪的泉州帅哥陈三掷下了荔枝,就像其他文学作品里的抛绣球选婿桥段一样,成就了这段传唱数百年的爱情故事。

  荔枝是汁多而清甜的水果、荔枝是美好的爱情信物。但有一点至今令人“懵喳喳”的是:荔枝潮语不叫荔枝,却叫“莲果”。

  明明是山上之“荔”(li6,利),咋就变成水中之“莲”了?

  带着这个问题,我查了一下“荔”字的古音,看看潮语有没有可能读“莲”(noi5)。

  果真,《广韵》去声霁韵里有“郎计切”一音,潮音文读为 li6,白读为noi7。现在的潮语“荔果”连在一起的读音,“荔”字就是阳去的读音。那又为什么会以为是阳平声的“莲”呢?那是因为阳平声55调,连读变调之后也变为很接近阳去声11调。所以,反而推之,便以为是“莲”字变调: noi5-7而读阳去声的。其实大谬不然,noi7本来就是《广韵》去声霁韵“郎计切”一音的正确读音(声母l-/n-互相变读是潮语常见现象,例如反切上字“郎”是“来”母字,潮音文读为lang5,白读为neng5)。文读-i韵母、白读-oi 韵母的字潮汕话不少,例如:

  齐 ci5-zoi5 济 zi3-zoi7(多)

  细 si3-soi3 洗 si2-soi2

  溪 si1-koi1 螇 si1-goi5

  粞 si1-coi3 犁 li5-loi5

  礼 li2-loi2 笠 lib8-loih8

  抵 di2-doi2 底 di2-doi2

  睇 ti2-toin2 体 ti2-toi2

  题 ti5-doi5 替 ti3-toi3

  所以,“荔”读noi7是完全没有问题的。“noi7果”要写作“荔果”而不应该写作“莲果”。而与荷花相关的“莲花、莲籽、莲叶、莲藕”等才是真正的“莲”。顺便说一下,莲藕,潮语叫“莲gao6”,通常写作“莲厚”。其实,gao6 的本字是“?”,《广韵》上声巧韵音“古巧切”,“郭璞云:江东呼藕根。亦作茭。”

  被叫做“莲”的还有“莲角”(菱角),但“菱”字《广韵》平声蒸韵“力膺切”,潮语文读为lêng5,但蒸韵字没有白读-oi 韵母的其他例子。联想起来,还有放绫网让鱼挂网而捕获之,叫做“放莲”。这个“莲”的本字是什么,尚不知道。或者,只是“菱角”生长在水里,环境与“莲”相近。而“放莲”最先是在有“莲花”的湖中“放”的,故而都叫做“莲”,与“菱绫”字的读音无关。

  再说说两个读音也很奇特的水果名称。

  一是黄皮,叫“黄duain7”。“-uain”这个韵母在潮汕方言中管字极少,1960年9月广东省教育行政部门公布的“潮州话拼音方案”把它列为“管字甚少”的韵母而不列入韵母表中。

  那么,这个duain7的本字是哪一个呢?我认为是“弹”字。“弹”字潮音一音duan7,如“弹鸟”“弹铳”(打枪)“弹头壳”等。《广韵》去声定母翰韵音“徒案切”,正与duan7音(白读)相吻合。而黄皮一名黄弹(子),正也相合。只是duan7音后来又发生音变,增加了-i- 韵尾而变成了duain7,也即duan7—duain7。

  -uain这个韵母还管了另一个水果名称,那就是suain7,也即芒果。suain7的本字不明,也许根本就不是汉语,现在只见到闽台人士造出来的方言字“檨”,如“檨脯(芒果干)”“檨核(芒果核儿)”等。清代谢振荃纂修《安溪县志》云:“檨,台湾最多……”清代陈蔚《台湾竹枝词》:“菩提香气亚苹婆,檨子累累结实多。”“檨”是闽南方言字,《普通话闽南方言词典》有收录,闽方言学者李熙泰有《说檨》一文,有兴趣者可找来阅读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