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一个地方深厚的文化底蕴是通过繁荣的经济激活的。
在清朝中晚期,随着洋船业的兴旺,樟林以河沟(现樟林中山路)两旁为中心的仙桥街、银长发、洽兴街等商业街得以开发兴建,樟林逐渐形成“八街六社”的繁荣局面,樟林也成为“澄之巨镇”,其中最负盛名的是新兴街。
漫步新兴街,这条街,与我的渊源很深。
清嘉庆年间,樟林远洋贸易事业不断发展,紫气东来,红头船跨越重洋,劈波斩浪,带来滚滚财源,新兴街应运而生。新兴街的创建者林咸惠,也就是大名鼎鼎的林五爷,是我家族先辈。林咸惠于嘉庆二年中举,后弃文从商,承父业,使家族事业进一步发展。
新兴街,分上街下街,又称东街西街,上街,当地人称顶街。全长180多米,整个街区由54间货栈组成,每间货栈均为两层建筑,宽5米,长16到21米不等,临港的货栈都有独立的小码头,便于货物装卸。据家里长辈说,昔时, 妈祖庙、南社与新兴街古码头,皆是林氏家族出资建造,河港摆渡人也是林家雇佣的。
我在新兴街徜徉,对家族先辈林咸惠特别神往。樟林人创造了一个经济传奇——樟林港曾是粤东第一大港,最鼎盛时税收占广东省五分之一!林咸惠叱咤风云的时候,创建新兴街,同时建造林氏义祖祠,为其父建达祖家庙。如今,家庙前的两处残存旗杆夹,是当时家族财力雄厚、文人辈出的见证。
林家的商号为“振发行”,最兴盛时拥有“万昌”“万盛”“万隆”三艘红头船。咸惠公建新兴街栈房、三座朝议第、内祠、外祠,一气呵成,富甲一方,家族发展达到顶峰。
探究咸惠公成功原因,据家族传说:
其一,咸惠公聪颖过人,是个儒商,能够根据形势的变化,调整经营策略,不同时机运载不同货物;其二,乐善好施,不以富凌人,极具包容心。其留下《训子孙》篇末附云:“来吾村住皆四方人也,当入孝出悌,不管王黄蔡吴,颜柯郑胡,陆谢陈郭,余李杜洪,或有归林,皆吾乡民,宜一视同仁,遇纠还以公道,毋负吾意。”如此品格修养,当是咸惠公成功的基石!
先辈的打拼与辉煌已湮没于历史长河。新兴街东门“紫气东来”牌匾,是咸惠公题写,昔时人已没,今日字犹存,怀古的思绪在心中弥散。
新兴街往南几十米,是达祖家庙,当地人称内祠,赐封“崇孝堂”。“达祖家庙”几字镶嵌于保存完好石门之上,笔力雄健有跳跃之感。坚固的石门,恢宏的气势,足以让你想象昔日盛况。祠堂家庙,追根溯源,警醒后人,令人奋发有为。只是传说中昔日的辉煌已是荡然无存,仅存下一座座古建筑,历史尘封,繁华不再。唯寄予精神传承,开创属于我们辉煌的新时代。
新兴街之东南,林氏义祖祠,人称外祠。林氏义祖祠先达祖家庙而建,同是清嘉庆年间建。修建后,广思堂前五块诰命、敕命圣旨牌足见昔时荣耀。
经历了风雨飘摇,但家族的精神依然薪火相传。据我的父亲介绍,到民国时期,爷爷这辈,仍属显赫家族,人才辈出。
民国时期,至抗战末期,林咸惠侄曾孙,新兴街林氏达祖派四房,贤字辈,林沛然任澄海县长。苏北中学校董会的简历显示:林沛然,日本明治大学法科毕业,广东闽建分庭推事,福建云霄县长,陆军第四十九师军法处长,军委会上校服务员,战区军风纪第四巡察团秘书科长。我爷爷是秀才,“六房头”皆有贤能之人。
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已卸任澄海县长的林沛然重修林园,请时任苏北中学校长、著名书法家王鼎新题写“林园”,落款为民国卅四年。林园,现已成为中山大学历史人类学研究中心樟林古港田野工作室。
如今,还有林家后人住在大宅里,他们守候家园,讲述着前辈的传奇。林家后人,更多的是传承前辈务实无畏拼搏精神,走出去,活出自己的人生。
海风掠过韩江河滩,吹拂新兴街这一部“大书”,风云际会悲欢离合是一页又一页的内容。如今,新兴街成樟林古港旅游新地标,古建筑群被时代赋予新的使命。历史又翻开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