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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厉 勇
有一首歌谣是这样唱的：“春天来，燕打头，草很绿，花很艳。……春天来，雨打头，家里潮，外面湿。……”也许，只有春天，燕子和雨打头是人们可以接受的，内心是欢喜的。
天上不会掉馅饼，但有时会掉鸟屎。按我们老家的说法，若是被鸟屎打了头，是要倒霉运的。鸟屎毕竟脏，还臭烘烘的，被落到头上，总是要骂一句，还要用纸巾擦干净，多少有点晦气。
可是，花叶打头，轻盈，若有若无，不痛不痒。我觉得这是春日福利和人间美事。
清明前后，这座城市的行道树开始疯狂输出落叶，风把落叶吹成一堆一堆的。我每天上班路上，总要经过那排香樟树。有时，便有叶子悄悄打头，有些则飘到我的身上像是一个朋友在轻轻敲门。别的树都是秋天落叶，香樟树却在清明时节落叶，它是多么与众不同。被香樟叶打头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想到，也许这就是香樟树对我们的善意提醒：人生看得几清明。即便是在最美好的春天，也会暗藏风雨。
花打头就很梦幻，很有意境了。单位附近有泡桐树，远远地，就看见它在春天里开成明亮的火炬，吸引着我走向它。在那棵开花的泡桐树下站久了，花香落了一身，地上有掉落的花瓣，旁边的灌木上也有零星的几朵。我喜欢闻泡桐的香味，浓郁的，似乎可以催眠。我觉得住在泡桐树边的人是无比幸福的，每天开窗，便看到它一簇簇、一束束的花朵，便闻到一阵阵清新的香气。而我，总是在上班间隙，偷偷去树下流连，运气好时，便有晶莹剔透的花瓣打头，像有人轻轻拍了我一下，如白色蝴蝶般轻盈，然后我就从美好的梦里醒来，离开那棵泡桐树。
最常见的花打头，要等到秋天。桂花开时，人坐在桂花树下喝茶、看书、闲聊。桂花比较柔弱，也很娇贵。人闲桂花落。反正风轻轻一吹，桂花就像雨一样往下落，落在看书、喝茶的人身上，落在经过的人头上。喝茶的人继续喝茶，看书的人也继续看书，就像没有看到身上的桂花一样，而无意被桂花打头的路人，也许要别人提醒，才会发现自己携带了桂花。其实，他们选择坐在桂花树下，就是为了让桂花打头或落在身上。桂花细小，起身时，拍一拍就落了。无妨。
桂花盛开时，这座城市的梅家坞——一个吃饭喝茶的地方，天天客满，人头攒动。院子里，客人悠闲地坐在桂花树下闲聊，打牌，吃饭……偷得浮生半日闲。是的，他们要在这里待上半天或一天呢。
春天百花盛开时，泡桐树、玉兰花、樱花树下的人，有花叶打头经历的人，赏花的人，他们是幸福的，是浪漫的，也是风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