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程近照
《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五个五年规划的建议》（以下简称《建议》）提出“加快建设新型能源体系”“完善现代化综合交通运输体系”等发展目标，为“十五五” 时期充电基础设施适度超前布局、自驾车旅居车旅游场景拓展，以及汽车文旅行业由小众体验向规模化、高质量发展指明了方向，也让汽车文旅成为激活消费潜力、推动乡村全面振兴的重要抓手。
近日，中国城市报记者专访中国文化产业促进会汽车文旅分会会长周子程，就其参与“AI+房车+营地+特色游”生态搭建、智能房车、宿营车研发的实践经验，以及对行业痛点的深刻洞察，解读政策、链接产业，共同探寻“十五五”时期汽车文旅产业的破局之道与发展机遇。
中国城市报：今年国庆、中秋双节期间，全社会跨区域人员流动量达24.33亿人次，自驾出行占比约八成。这组数据是否意味着汽车文旅已进入规模化发展新阶段？结合《建议》，您认为当前行业最核心的变革是什么？
周子程：这组数据确实印证了汽车文旅市场的爆发潜力，当前行业最核心的变革，是价值维度的重构，推动汽车从“移动的交通工具”向“可交互的生活空间”转变。
我曾深度参与山海赋“AI+房车+营地”生态搭建以及星程耀智能房车研发，这两个案例很有代表性。星程耀旗舰车型的“AI伴游系统”，能实现全语音控制智能家居、能源智能切换，甚至在行车中播报沿途非遗故事，用户还能语音预约营地水电桩，彻底打破传统房车的功能边界。山海赋北京怀柔5A营地已升级成“房车文化体验中心”，通过亲子、研学，自然探索等营地活动，让游客获得更丰富的沉浸式体验及情绪价值。
中国城市报：您提到了产业价值的重构，在推动这一变革的过程中，行业组织在衔接政策、服务企业时，还需要填补哪些缺口？
周子程：目前主要存在两大缺口，“碎片化”和“单一化”。政策衔接“碎片化”很突出，在完善自驾游服务体系方面，地方执行时没有统一的“营地认证—线路规划—补能配套”指引。不少县域营地想对接乡村振兴政策，却不知道怎么申请补贴、整合资源，最后只能闲置。补能网络也是，建设光储充一体化驿站是政策引导的方向，但跨区域建设协同难、补贴标准不统一，导致西部县域充电桩覆盖率不足。
企业服务“单一化”则让中小企业举步维艰。现在行业组织多聚焦标准制定，而中小企业最缺的是运营培训、资源对接。像房车租赁，旺季一车难求、淡季车辆闲置，中小企业没有跨区域调车渠道，无法实现平衡供需。
中国城市报：《建议》强调科技创新以及推进文旅深度融合，这两大导向在汽车文旅领域该如何落地？比如特色游线路开发或场景打造上，有没有具体路径？
周子程：这需要从车辆端、场景端、线路端三端发力，实现“科技+文化”双轮驱动。
车辆端要靠智能化升级，星程耀的“AI智能驾控系统”已经落地360°全景影像、疲劳驾驶预警这些功能。今年国庆、中秋假期数据显示，安装了该系统的房车事故率下降了30%，既安全又优化了体验。场景端则要做“AI+出行”融合，例如山海赋川西小环线，游客开到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汶川县时，AR技术能还原地震遗址变迁，AI还会推荐羌族非遗工坊，让科技成为文化传播的载体。
针对线路同质化问题，我们提出“客群精准匹配+区域协同开发”。针对亲子家庭主推“非遗研学线”，如北京到河北承德的“避暑山庄+满族刺绣”；针对年轻人主推“户外探险线”，如四川成都到甘孜藏族自治州稻城亚丁的“318支线+星空摄影”；面向银发族主推“慢游文化线”，如陕西西安到河南洛阳的“古都遗址+中医康养”。跨省份则需要打破壁垒，如京津冀蒙的“红尘作伴”线路，整合避暑山庄、乌兰布统草原等资源，实行“一票通”和跨区域应急保障，实现品牌共建。
中国城市报：《建议》明确了经济社会绿色转型要求，当前新能源房车普及和绿色营地建设，面临哪些瓶颈？政策层面该如何突破？
周子程：主要是补能、成本、标准三大瓶颈。补能是最突出的，今年国庆、中秋假期新能源车自驾日均增长70%，但西部县域充电桩覆盖率不足30%，“里程焦虑”没有解决。建议政策向“光储充一体化驿站”倾斜，可借鉴中国石化“百城千站”模式，建立全域覆盖的充电网络。
绿色营地建设主要卡在成本上，前期投入比传统营地高，中小企业承担困难。建议试行绿色营地分级补贴政策，激励引导企业走绿色路线。
针对目前车型分类，新能源房车续航、充电接口规范以及企业研发标准滞后等问题，希望有关部门尽快出台相应政策并提供支持。
中国城市报：面对基础设施区域失衡、标准滞后等长期存在的问题，您对“十五五”期间跨部门协同有何建议？
周子程：要从标准统一、协同联动两个层面入手。标准统一方面，关键是加快新版国标《自驾车旅居车营地质量等级划分》（计划号20243522-T-357）落地，避免地方标准不统一造成资源浪费。同时，加强营地标准化建设，完善标准贯彻细则。
协同联动方面，目前部分基层单位因标准执行细则滞后，造成标准难落地。汽车文旅行业要发展得更快，就需要文旅、交通、农业等部门联动起来。例如，川东北三国文化环线能实现“30分钟服务圈”，就是因为交通部门增设了旅游驿站，农业部门把“营地+民宿”纳入乡村全面振兴项目库，文旅部门则负责统筹线路。建议打造全国性的跨部门协调平台，明确各部门职责，整合资源、协同政策，形成发展合力。
中国城市报：最近房车产业出现“宿营车激增、旅居车下滑”的分化，这反映了消费需求哪些变化？未来5年，营地如何摆脱“停车场”定位？
周子程：这背后是消费需求的三大转变：一是，从“重资产旅居”到“轻负担体验”。宿营车均价在10万—20万元，约为传统旅居车的三分之一，兼具通勤与露营功能。例如，福田风景i、依维柯得意、江铃福顺等车型，日常可正常通勤，周末通过加装模块即可实现露营，适合轻度户外爱好者，很适配长三角72%的2日短途订单。二是，从“长途穿越”到“短途场景”。现在游客更倾向周边游，与宿营车的外放电、轻量化设计较为契合。三是，从“功能堆砌”到“文化适配”。年轻群体喜欢“宿营车+在地文化”，山西永和县的线路结合黄河剪纸、陶艺等体验，产品复购率超40%，就是很好的例子。
在乡村全面振兴的背景下，营地建设要走“营地+”生态融合路。可大力发展“营地+农业”模式，如湖北神农架通过与农户联合实施“果树认购+采摘”模式，实现猕猴桃预售2.5万公斤，农产品附加值翻3倍；发展“营地+非遗”模式，如广东雷州处井村营地联动蒲草编织、醒狮表演，游客既能体验手作还能买文创，村集体也实现增收；发展“营地+适老服务”模式，针对约1亿银发自驾群体，在乡村营地安装无障碍卫生间、设医疗应急点，解决老人的安全顾虑。
中国城市报：目前，一些县域发展“营地+民宿”，却陷入重建设、轻运营的困境。中小城市应如何设计“低投入、高适配”路径？行业组织能提供哪些帮助？
周子程：中小城市要走“轻资产、强在地、灵运营”的路径。在轻资产改造方面，可用闲置校舍、民房改民宿，依托乡村广场、停车场建营地；在强化在地资源方面，不能简单复制网红打卡点，要深挖“小众文化+特色物产”，如四川眉山青神县结合竹编非遗，推出“竹艺DIY+竹林露营”，使人均消费提升了20%；在灵运营模式方面，可主推“淡季托管+旺季自营”模式，湖北神农架的民宿将淡季托给OTA，旺季则联合农户做“在地餐饮”，空房率明显下降。
行业组织会从三方面提供帮助：一是开展运营培训，开设“县域营地运营课”，围绕线上营销、会员维护、成本控制等进行培训，今年已经培训了云南、贵州200多位从业者；二是协助对接资源，把县域营地接入“全国房车线路库”，目前已为42条线路匹配了县域营地，还对接了携程、飞猪等平台，进一步扩大客户资源；三是给予差异化指引，编制“县域营地文化定位手册”，帮助县域在发展房车营地中避开同质化竞争。
中国城市报：“十五五”时期，汽车文旅产业会迎来哪些新机遇？行业组织还会有哪些重点布局？
周子程：《建议》给汽车文旅搭好了“四梁八柱”，政策红利、基础设施完善、业态融合深化，会推动行业从小众探索走向规模化高质量发展，成为拉动消费、乡村全面振兴以及绿色发展的重要引擎。
行业组织接下来会重点做三件事：一是持续完善标准体系，除了营地标准，还会聚焦新能源房车、线路设计等相关标准；二是深化“车—线—营”协同，让更多车企、OTA、营地融入协同机制，帮助中小企业对接资源；三是加强县域赋能，把“低投入、高适配”模式推广到更多地方，让汽车文旅真正扎根乡村、服务民生，最终让“车轮上的美好生活”惠及更多家庭。（图片由受访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