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假期回了趟老家,推开老屋吱呀作响的木门,阳光斜斜地落在积了薄尘的书桌上,一本边角卷翘的《道德经》忽然撞进眼里——那是我从前翻得最勤的一本,纸页间还留着年轻时画的歪扭批注,像一串被时光泡得发皱的钥匙,轻轻一碰就哗啦哗啦掉出些零碎的念头。
我总觉得读《道德经》像在雾里走路。初翻开时,满纸 “道可道,非常道” 像绕口令,但是读着读着倒品出些意思来。有时在清晨的露水里看见它 —— 草叶上的水珠坠向泥土,不疾不徐,似是应了 “上善若水”。放学时众人像被磁石吸住似的往前攒,连空气都挤得发闷,我忽然灵光乍现,转身往人群后挪了几步,脚跟刚落定便觉出几分空阔,心中暗忖这不正合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么。
不敢说是读懂了它,那些关于 “无为” 的句子,不是教人像石头般不动,倒像提醒我顺应自然的节奏。就像种庄稼,急着拔苗反而坏事,该施肥时施肥,该等待时等待,这或许就是 “无为而无不为”。
读得越久,越觉得它像面镜子,照见自己的浮躁。遇事慌了神,便默念“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想强求什么时,又记起“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它从不说教,只把天地万物的道理摆在那里,让你自己去悟。
如今案头的《道德经》还夹着书签,虽蒙着薄薄的一层灰,却知道它在那里,就像老祖宗留下的一盏灯,昏黄却安稳,照着人在世间慢慢走。
(徐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