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 李金书
在平远城区的南湖上，这座用了三十年的简易水闸桥终于拆掉了，在原址上新建起一座令人啧啧称奇的两廊式水闸桥。旧桥像一枚锈死在湖口的铁痂。三十年蓄水、防洪、发电的潮涨潮落，把水泥冲刷得龟裂如枯鳞，灰黑桥身横卧水面，像一条被岁月掐住咽喉的老蟒。闸门开合时的“哐啷”声，是它沙哑的咳嗽；栏杆缺口的豁牙，是它总也好不了的虫牙。行人低头疾走，仿佛多看一眼，就会被它的病容拖进同样的衰败。偶有孩童问：“桥怎么这么难看？”大人答：“能用就行。”于是，将就钻进砖缝，荒凉覆满河床。
直到去年冬天，除险加固工程正式启动，绿色围挡里“轰隆”一声。老蟒被温柔肢解，碎块吊离，像给大地挖掉一块陈年的疮疤。今年三月围挡撤去，一座长46米、宽7米、朱红色的两廊式的水闸桥自水中央缓缓升起连接两岸，狭道变通途。
新桥像一羽泊在水面的鹤。四十根红柱擎起青灰瓦顶，如鹤足立水，稳而不僵；四角飞檐凌空欲起，似鹤展翼，风一吹便要踏浪而去。晨光里，瓦当滴落碎金；夜色中，檐脊灯带亮起，整座桥化作一盏漂浮的琉璃宫灯，照得湖水也学会脸红。桥墩塑成两艘并拢的飞艇，混凝土弧线像海浪磨过的贝壳，坚硬里藏着柔软。闸门换了“心脏”，指尖轻触三扇钢翼便如乐键起落，奏一曲悄无声息的天籁之音。桥面更宽，栈道更暖，婴儿车的轱辘与跑鞋的节奏交错成歌，演奏出最美的和声。桥头四角亭里，特意留出的观鸟台，让冬天的红嘴鸥有了落脚的诗行，让夏天的荷香有了递送的邮差。
同一片水域，旧桥只递出一把过河的钥匙；新桥却捧出一整座花园的请柬。它让对岸的楼群学会照镜子。她成了平城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让第一次来南湖的旅人，把相机对准水面时，忽然懂了什么叫“他乡即故乡”。
有人说，不过是修了一座桥；可只有南湖知道，它正在悄悄完成一次“换羽”：把老鹤残败的旧羽一根根褪去，替这座城市长出鲜亮的新羽。政府其实是在为平城人民修一条回家的路。这是让“凑合”改道，让“值得”通行。
于是，旧桥的咳嗽声远了，新桥正展翅高飞。水波荡漾里，我们看见同一轮明月，也看见同一座精致小城，把“民生”二字，写得如此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