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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2-10
星期三
当前报纸名称:梅州日报

杀猪过大年

日期:0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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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3: 世相       上一篇    下一篇

射击(山峰/摄)

●陈华

阿妹,想看杀猪吗?早点睡吧,明早4点左右杀猪师傅就会来。

白驹过隙,转瞬又到腊月。当房前屋后挂满了一串串腊肉之时,思绪回到很久之前我8岁那年的“年二十四”(腊月廿四)。

那天,在外婆的带领下,我们从松口镇汽车站出发,搭上从梅县通往大埔的公共汽车到松东表舅家——此前,外婆把过年蒸甜粄的任务委托给他,因为表舅家有石碓,用石碓舂出的粉比食品厂机器磨出来的粉要好,蒸的粄格外柔韧,况且他家有大锅大灶,工具齐全,操作起来比我们家方便,表舅爽快地答应了。

三天前,表舅托赴圩的村民给外婆捎来口信,说甜粄已经蒸好,但他事务多,没时间送,让我们自己到他家去拿,还叮嘱最好提前去,住上一两天,等“年二十五入年界”那天他家杀猪,到时可以顺便带点猪肉回家。

那天,我们到达表舅家已是下午四点多了。表舅的女儿珍姐叫我一起到菜园里摘菜。珍姐不过比我大3岁,但干起活来相当麻利,不一会儿,大蒜、萝卜、芹菜、花菜、香葱摘了一堆,我问她:“要这么多?吃得了吗?”珍姐说:“明天家里宰猪要请人家吃饭,我妈让准备多一点。”

天色渐晚,珍姐把一担菜挑回家,我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路过猪栏时,她指着那头大花猪告诉我:“明天要宰的就是它,宰了猪,过年就可吃上好多猪肉了。”珍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屋子里,外婆和表舅妈正把稻草扭成一条一条绳子。外婆告诉我:“这些秆绳是用来绑肉的,明天就派上用场了。”一旁,表舅妈提醒我:“阿妹,想看杀猪吗?今晚早点睡吧,早上4点左右杀猪师傅就会来,你可以早点起来看热闹。”

长这么大,我是第一次看杀猪,心情非常激动,再加上“拣床”,整个晚上半睡半醒的。不知过了多久,听见表舅妈在灶间点柴烧开水的声音,也听见表舅去隔壁敲门的声音。得知师傅到了,外婆赶忙起床去帮忙,她边穿衣边叮嘱:“阿妹,山旮旯的风特别大,外面冷,你不要出来,我去叫阿珍过来陪你。”

不一会,珍姐来了,我们俩趴在窗台上。透过窗棂间隙,我看见门口禾坪上挂起了马灯、燃起了火把,还准备了木凳、大盆子、水桶等工具,几个壮男在杀猪师傅的引领下,拿着铁钩和预先打好活结的绳子,一起把猪圈里的猪拉了出来。此刻,被绑得严严实实的猪在不停地嚎叫,凄厉的声音听得我全身起了疙瘩。

师傅和几个帮手分工协作:有的拎耳朵,有的抓尾巴,合力把猪摁倒、并抬上木凳。当我看见师傅手里晃动着银闪闪的尖刀时,“哇”的一声,吓得把头埋在珍姐的肩膀上,她安慰我:“别怕,我妈妈说猪生来就是给人做肉菜的。”珍姐的话让我稍感心安,但猪痛苦的叫声还是让我感到心疼和不忍,还是不敢抬起头看。珍姐用了激将法:“昨天下午你不是说老师布置了《记寒假里一件印象深刻的事》的作文吗?你可以写杀猪呀,你不看怎么描述呢?”在她的鼓励下,我才壮起胆观看起来……

中午,厅堂里摆了四张八仙桌,外婆让我帮忙分发碗筷、酒杯。我问外婆:“为什么要请客呢?”外婆说:“杀年猪请客吃饭是他们这儿约定俗成的。平时,左邻右舍互相帮助没什么答谢,等杀了猪才有好菜招呼;再说,过年了,大伙围桌吃个饭也增进感情。”这顿午餐相当丰盛,煎的炸的焖的、蒸的炒的煲的都有,大家直到喝得满脸通红才散席。

饭后,表舅妈又忙开了,她将剩下的猪肉逐一分类:腊味的、炸酥烧肉圆的、水晶甜肉的、梅菜扣肉的、酿豆腐的、卤味的……这儿一堆,那儿一盆。待我们回家时,表舅硬是把几块上好的肉塞进外婆的袋子里,说是过年孝敬长辈。

细数,都这把年纪了,但杀猪过年我仅仅参加过一次,但确实是印象深刻啊——不仅是在那个寒假,而是在这几十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