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知
中国人历来是有家园情怀的。
无论是埋身桑梓躬耕陇亩,还是背井离乡出外打拼,都对家乡深深眷恋和悠悠思念。故土难离,乡情难断,提及这些,总让人萦萦在怀。
而“每逢佳节倍思亲”,一到传统佳节,如中秋、春节,更能触发人们思念家乡的情愫。这对于有着丰富乡土情怀的锋语者老师,自不能免。于是,一段喜悦与哀愁交织、满足与失落纠缠的旅程开启了,由此孕育出一篇耐人寻味的好文。
文章《今月曾经照古人》以中秋这一传统节日为背景,以一封怀旧的、用油纸包成纸筒状的伍仁月饼为引子,引出记忆中的中秋往事,描绘了乡村的现状与改变。这种改变,不单是环境的,也是人事的,更是感观的。“逝者如斯夫”,历史的变迁又何曾为人的意志而停留?
而作者究竟想表达什么呢?是爱子恋父的父子情谊?是友爱趣稚的昔日欢乐?还是今时欢聚的快乐时光?只怕都不是。
晒谷场上稀少的小车,村庄里寥落的人烟,田间荒芜的小路,路旁无人采摘的紫苏,村边颓败的果园,园里熟透地落在地上无人捡拾的柚子,所有这些,无不显示着当下乡村的孤寂,表面光鲜,内里衰落。而邻里关系,也不再是呼之即来,闲唠家常,不再是村童友爱,聚集嬉戏。高楼大厦割断了比邻而居,也隔断了人心,疏远了感情。以前的篱笆容易越,穿庄过户也割断不了纯真朴素的情;现在的围墙不可渡,咫尺之近也聚不拢日渐疏远的人。这让人多么惆怅啊!作者由此不禁生出“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的感叹,而不见了的,也是古时的乡土情。月亮还是那个月亮,乡村已不再是以往的乡村,多了疏远,多了闭锁。
这便是本文的主题吧,表达隐晦而又震撼人心。
读文到此,我忽然想起一首歌:《弯弯的月亮》。今天的村庄,还唱着过去的歌谣,只是,已不见那童年的阿娇……于是,惆怅,也穿透了我的胸膛!
当昔日仁爱长辈已为世风所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当童年亲密玩伴已为现实羁绊,劳心劳形,再难重拾旧情;当后辈儿女为视频游戏荼毒,厌弃旧物,远离传统;甚至于日益恶化的环境,不可修复的污染……我们心心念念的童真之所、美好之地,还是我们的家乡吗?还能安放我们漂泊流浪、老来无依的灵魂吗?
“文章合为时而著”,文章的主题切合现实,揭示人心,选择很合适,也藏得很巧妙。谢志老师说“文贵曲”,无论是叙事、抒情或其他类型的散文,都不适宜过早议论,不宜过早过快地暴露主题,而要学会隐藏。好散文如美女,笑不露齿,矜持内敛,方让人觉得美好。若过于直白,一览无余,只会让人觉得单调乏味,何来美感可言?直抒胸臆固然令人畅快,含蓄婉转更增韵味。锋语者通过古今对比,巧妙地安排了一些不起眼的物事,通过真实而又典型的细节,将主题融入其中,真是匠心独运。无一笔直写破败,而颓废无处不见;无一处直面隔阂,可疏远每时都在。锋语者真正做到了大象老师说的“主题藏在内容中,情感线为内容服务”。
古人作文,便很重视“曲”。袁枚话“文如看山不喜平”,朱熹云“文须错综见意,曲折生姿”,金圣叹道“文章之妙,无过曲折”,由此可见,“曲”让文章妙趣无穷。要让文章有曲折,就要设法制造些跌宕、障碍,让行文有起伏,情节有抑扬。“伏”是为“起”积蓄力量,“抑”是为了更高地“扬”。一伏一起,一抑一扬,精彩纷呈,新奇屡出,给人以意想不到的惊喜。
我认为:关于“曲”,不仅有主题上的,还有情节上的,如:设置悬念,制造误会和冲突,设计突转等;也有叙述方式上的,如善用插叙和倒叙,分叙和合叙;此外,还有表现手法,如:铺垫、伏笔、照应、衬托等。谢志老师以往说起散文的“散”,如干生千枝,如源发百流,能生发出去,又能聚拢回来。那怎么组织结构呢?可以放射性组织,中心放射到四周。这过程的“曲”,便最能体现散文的思想性、文学性、知识性和趣味性,若能做到这样,主旨将会得到升华,文章的内涵也会显得丰富厚重,韵味悠长。
时光荏苒,岁月蹉跎,总有某些时刻,或在夜深人静,或于百转千回,让我们忆起生于斯长于斯的家乡。“忽念故乡心上过,回首山河已是秋”,我们得到了吗?还是失去的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