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明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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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铃铃……”正当龙涛明和韩小倩情意绵绵之际，办公台上的座机响了。龙涛明拿起电话筒，里面传来总工程师冯伯良的声音：“老板，您现在方便吗？有几个生产技术关键问题想当面向您请示。”
“方便，你现在来吧。”龙涛明应完，一边放下电话筒，一边对韩小倩说：“你到车班找小张，让他送你回市区吧，我今晚就不回宿舍了。”见自己目的达成，韩小倩开心应好。从裤袋里取出一只千纸鹤，递给龙涛明的同时，她迅速踮起脚尖，在龙涛明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办公室。
没多久，总工程师冯伯良和生产部长江华二人手里捧着一大沓资料进来了。龙涛明刚招呼他俩坐下，韩小倩就端进来两杯热气腾腾的普洱茶，放下后便离开了。顾不上喝茶，冯伯良异常激动，连讲话的声音都变调了：“老板，大好事！大好事！”
原来冯伯良在日本与三木株式会社进行技术交流时，就先一步把关键的工艺流程和技术参数传真回树脂总厂，要求技术部结合总厂的传统工艺，制订小模实验方案进行小试生产。今天下午小试结果出来了，新型复合树脂材料密度大质量轻，超耐高温、超耐高压和超耐抗冲，完全符合航天设备和火箭载体用料质量要求！
冯伯良向龙涛明详细汇报小试情况，同时和江华一起把各项生产记录、质量指标和分析数据图表等资料摆列在台上一一展示。由于极度兴奋，二人拿资料的手都微微颤抖。龙涛明抑制住内心的狂喜，随着冯伯良的汇报一一过目眼前的资料。冯伯良信心满满地谈到了下一步的计划：“老板，小试成功后，我将进一步优化，并很快组织技术人员拿出批量生产的工艺包，同时改造三木公司的生产设备，我有把握，革命性的航天航空材料将在我们厂产出！”
“文革”前，冯伯良毕业于清华大学材料科学与工程系，被分配到江南市树脂总厂，从操作工到工程师再到总工程师，成为一名生产技术专家。他老家在邻市，父亲是个木匠，年轻时背着木匠工具，走村过乡帮农村人做些木匠活，赚钱虽不多，但吃住不愁。有一年，其父来到江南市状元江边的状元村干木匠活，听说状元村还真出过状元探花秀才不少读书人，好几个朝代都有人在朝廷做官。他父亲分析自己祖祖辈辈穷困潦倒，原因是没有出过读书郎，于是便在状元村做了上门女婿，生下两个儿子。他父亲在大儿子冯伯驹三岁，小儿子冯伯良还不过半岁时，就因病去世了。母亲没有改嫁，含辛茹苦把他们两兄弟拉扯大。冯伯驹读书不多，继承了父亲木匠的手艺，冯伯良则天生是块读书的料，用今天的话讲就是学霸，高考那年以江南市状元的成绩被清华大学录取。
大学毕业那年，大哥冯伯驹经人介绍，与一对双胞胎中的姐姐相好，到了谈婚论嫁时，双方家长去算卦，算命先生都说双胞胎妹妹必须也嫁给弟弟冯伯良，这样才能婚姻美满，否则大哥寿不过父亲。冯伯良清楚这是无稽之谈，但看到母亲以泪洗脸，又于心不忍，向来孝顺的他便和那位名叫丁勤的双胞胎妹妹结了婚。丁家是农村户口，两兄弟分别同丁家姐妹结婚后，冯伯驹夫妻还是走村过乡做木匠活。冯伯良在江南市生活，妻子丁勤却留在老家服侍婆婆。
冯伯良是一个工作狂，加上他同丁勤又没有什么感情，所以回老家时间不多，经常待在实验室，泡在小模生产线上没日没夜地工作。“文革”期间，树脂总厂革委会为了监视冯伯良，派了一个工农兵女大学生小红做他的徒弟。怎知两人日久生情，竟有一回在实验室的地板上就干那事，被总厂值班人员现场抓个正着。第一章曾提到，冯伯良因生活作风问题被下放到总厂仓库当保管员，指的便是这件事。后来，是前厂长张松东为了扭转树脂总厂生产亏损，才把冯伯良恢复了原职。
关于冯伯良的这些个人历史，岳云太早同龙涛明讲过。经过这次一起出国，龙涛明对冯伯良又有了更深的了解，觉得他专业知识扎实、创新能力超强，同时敢担当肯负责，缺点是生活上不拘小节。此刻，听完小试情况汇报以及冯伯良对下一阶段目标的表态后，龙涛确信自己没有看错人，同时更为目前的小试成果感到高兴。
龙涛明欣喜地站起身来分别握住冯伯良和江华的手，非常激动地说：“冯总、江部，你们为国家做了一件大好事啊！树脂总厂首先给你们记上一功！”说完，龙涛明松开手，神色稍转严肃，紧接着道：“接下来，请你们继续优化工艺和配方，精益求精，并把建设生产做好周密统筹，同时务必加强保密工作。前段时间有报道，景德镇瓷器工艺技术和安徽泾县宣纸生产技术被国外偷了去，这些是中华民族的瑰宝啊！我们要引以为戒。刚才冯总电话里保密意识就很强！江部，你本周以生产部内部生产使用为由，安装一个不接外线的闭环电话系统，把所有生产技术资料统一交档案室保管，并要求各部门参与人员不得私传上网或带出厂。”冯伯良和江华点头应答，表示坚决按要求落实。随后，他们三人又具体讨论了进入下阶段工作的人员安排、场地使用、后勤保障及保密教育等各项细节，一直谈到天蒙蒙亮……
这一夜，厂里技术革新正酣，而另一边返回了家的韩小倩也没闲着。到家时，父亲韩劲还没有回来，她先回房间将身上的鹅黄色连衣裙换成睡衣。当她拿着水杯来到客厅装水，韩劲恰好推开家门而入。这个时间点，妻子张老师早已睡下。看着站在客厅暗灯下的韩小倩，韩劲摆手示意她随自己去书房。
两人前后脚进到书房后，韩劲先开口，语气凝重：“据可靠情报，最近从国外进来一大批毒品，目的地就是我们江南市。省厅下达了指示，要求加大打击力度，尽快破案。今晚市禁毒办开了会，会上再次明确树脂总厂这条线索的重要性。小倩，你在厂里有发现新的情况吗？”
听完韩劲一番说话，韩小倩深知任务紧迫，但她并不畏惧，思路清晰地将自己的计划道来：“爸，我今天列出了厂里的95名活跃分子，准备用排除法来将他们甄别。我还同保卫科的劳资员聊了聊，套到了一些信息。据她透露，陈桂今年像是突然发了大财，在农村老家建了三百多平方一层的五层别墅，最近又在江景花园买了两套商品房。她之前去医院探望陈桂时，不经意看到他的汤盅里尽是冬虫草！陈桂私下同保卫科的同事说，他是买中六合彩才大赚了一笔。”
“这个情况，你准备如何核实？”听着女儿娓娓道来，韩劲真后悔当初没让她读警察学校。韩小倩冷静应道：“我们厂今天新设了职工福利科，陈桂是科长。我向龙厂长申请了调到福利科，他已经同意我任房产室主任。等陈桂病好上班，我同他天天见，自然就可以核实了。”
韩劲觉得女儿的办法可行，心里十分赞同，但也不免对她的人身安全感到担忧，关切地嘱咐：“小倩呀，犯罪分子狡猾多端，穷凶极恶。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十分注意安全啊！你的任务就是提供线索，万一遇到紧急或危险的状况，务必第一时间向我或罗为斌汇报，记住了吗？”韩小倩感受到了爸爸的关心，点头说：“记住了！”为防患于未然，韩劲又面授了一些侦察方面的专业知识给小倩。
生活中有句话叫“隔墙有耳”，今晚用在韩家再贴切不过。本来张老师一直患有神经衰弱症，平时很难入眠，即使是睡着了，对细微声音也非常敏感。女儿和丈夫回来时，她虽躺在床上，但她是知道的。凭着脚步声，张老师知道他们进了书房。
“这么晚了，他们有什么事需要到书房说的？难道有事情瞒着自己？”张老师受到好奇心驱使，悄悄赤着脚从房里出来，慢慢靠近书房，贴在门口把丈夫和女儿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原来丈夫安排女儿做卧底！张老师深知丈夫把保密视作铁的纪律，不敢触碰丈夫的“红线”，趁父女二人不察，又悄悄返回卧室，怀着对女儿的满心担忧，闭着眼睛胡思乱想，整夜都难以成眠。却不料世事无常，后来竟是因张老师一时不慎说出自己女儿的卧底身份，而让韩小倩陷入危险当中——这是后话。
等到树脂总厂福利科各机构正式运作，韩小倩按文件调过去后又将会有哪些精彩故事上演？下一章继续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