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丽萍
清明雨落的夜晚,重读萧殷书信,指尖拂过泛黄的纸页,仿佛能嗅到一缕若有若无的茶香。这位以笔墨为刃的作家,在文字里藏着铁骨,也藏着对家乡茶的柔软牵挂——尤其是那杯让他念念不忘的康禾茶,在一封封书信里,酿成了跨越时光的乡土眷恋。
1966年3月,时任中共中央中南局宣传部文艺处处长的萧殷,特意写信给钟永华,托他帮忙寻觅康禾茶。信里没有居高临下的嘱托,反倒满是体谅:“康禾茶尚未收到,估计不会像你所预想的那样容易买到”“不必忙,能买就买,买不到就算,千万不要拿这些小事去麻烦你的父亲”。寥寥数语,既道出了康禾茶的“难寻”,更藏着萧殷对友人的体贴。要知道,彼时的康禾茶已是东江流域闻名的佳品,色清、香幽、味甘、醇厚,早在南宋时就曾作为“贡茶”登上朝堂,寻常时节本就不易得,也难怪萧殷会这般牵挂。
萧殷为何对康禾茶如此执着?答案藏在他同年5月写给钟永华的信里:“东江一带出产的山茶,虽在城市中无人欣赏,其实这类茶叶是独具色香。尤其是我这个惯于饮山茶的人,反而不喜欢广州流行的‘名茶’。”原来,在他心中,康禾茶的好,从不是靠名气堆砌,而是源于那份独有的“乡土本味”。城市里的“名茶”或许工艺精致,却少了山间云雾的滋养;而康禾茶生长在东源县康禾镇的青山间,吸晨露、沐山风,叶片里裹着的是自然的清冽与醇厚,契合了萧殷骨子里对质朴本真的偏爱。
至于萧殷最终是否收到了心心念念的康禾茶,书信里没有后续答案。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字里行间留下的对康禾茶的惦念,早已让这杯山茶超越了“土特产”的定义,成了一位游子对家乡的情感寄托。如今再读这些文字,仿佛能看见萧殷伏案写信时,眼前或许正放着一个空茶杯,杯沿还留着山茶的余温;而我们隔着时光,也仿佛能闻到那缕从信里飘出的康禾茶香,清清淡淡,却足以让人记住河源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