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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14
星期二
当前报纸名称:廊坊日报

大伯,您在哪里

日期:0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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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第B02版:第六版       上一篇    下一篇

巍峨的霸州益津关楼,展现华夏雄风。 杜岩龙 摄

大伯,您在哪里?

好像我有了生命意识,就这样呼唤您。在我生命混沌初开之时,您就是我一生中的贵人。

当我会说话了,奶奶讲述您的故事之后,我才知道,我是站在您生命的头颅上呼吸,汲取您生命的鲜血长大。

在国难当头、民族危难之际,千千万万热血青年毅然投入到抵御外来侵略的战斗中,流尽最后一滴血。我知道,其中就有那个我叫您大伯的王茂堂。

大伯,您离开家乡霸州以后,奶奶就望穿双眼,盼望您平安归来。直到奶奶等来一纸烈士证书,才知道您在英勇杀敌中,壮烈牺牲在晋西北战场上。奶奶在悲痛中,就不忘记对后来的我们讲述您的故事。

寻找您的遗骸,让负载您的生命和灵魂的躯体回归家园,成为我们几代人的心愿。由于当时条件和生活条件的限制,直到奶奶离开这个世界,都没有实现她老人家的心愿。其实,我们在心底里,已经千呼万唤,归来吧,大伯。您离开故乡太久了。

青山处处埋忠骨。但让您的遗骸归来,可以让您和我们“团圆”,让后代子孙们更好地铭记您的事迹。在良好家风传承中,您是最生动的教材。在我长大后,寻找您的遗骸就成为深植在我心里的愿望。

大伯啊,我曾千里迢迢,几次到晋西北的黄土高坡寻找您的牺牲地和埋葬地,追寻先辈的足迹,感受那硝烟弥漫的惨烈。去亲吻那片土地,因为那片土地上有您温暖的血迹。

在山西临县民政局,在兴县烈士陵园,当他们得知我的来意,查看了烈士证等资料以后,工作人员说,像大伯这种情况非常多,他们每年都要接待来自全国各地寻找烈士遗骸的后人,由于时间太长,资料匮乏,最终没有结果。对此,他们也无能为力,大伯就属于这种情况,也许就在烈士陵园里,或者就在某个战场、某个战役的无名烈士坟茔中。

大伯,每当我翻开《霸县县志》时,我就在品读您短暂的一生,您的光辉就如同朝阳一样溢满我的全身。我知道您是1937年参加革命,所属部队为八路军120师,牺牲地在山西省临县。

我知道临县是八路军120师所辖根据地,我曾围绕临县每个战斗地点去寻找。后来,我又扩大到兴县、佳县和陕西省的神户、府谷等地寻找,行走在这些烈士陵园里,穿梭在零散的上百个战场纪念地,纪念亭。在纪念碑旁,在烈士墙下,我驻足停留,反复查看,生怕漏掉。我多么希望有一块刻着“王茂堂”的石碑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然而终是未果。在众多战场纪念亭和墓碑上,只有几个有代表性的烈士名字,更多的是无名烈士。

在兴县二次搬迁,重新修建的晋绥解放区烈士陵园(黑茶山凤凰岭)里,有很多合葬墓和有编号的单体墓碑,是当地政府近几年抢救性发掘收集的,除极少数遗骸有明显记载的能找到现在的亲人外,大多数不知姓名,找不到后人,我也不敢肯定大伯您是不是在里边?

大伯,这就是我们寻找您的结果。

大伯,你26载的生命依然活在这个家族中。您结婚才几天,连个子嗣都没有留下,就走进抗日队伍中。您先是参加了华北人民抗日联军,后又编入到八路军120师,参加了著名的“齐会战斗”“陈庄战斗”“百团大战”等战役。在晋西北大地,在黄河两岸,在太行山间,到处是您和战友们英勇阻击日本鬼子的身影。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大伯,您牺牲时我还未出生。奶奶说,自从您1937年离家去打鬼子到1944年牺牲的七年中,从没有回过家乡。

大伯,我不知道您在哪个烈士陵园里,在每个晋西北烈士陵园,我都在用生命和您的灵魂对话。虽然阴阳两隔,但也是伯侄近距离的“相见与相望”,我心潮起伏,热泪盈眶。您是我今生的榜样,也是家族的荣光。

大伯,寻您的路好漫长。困难之后是困惑,无奈之后是无助。战场多为偏僻之地,交通不便,有过当年经历和见证者几乎所剩无几。加之当时的环境恶劣,战事频繁,很多牺牲的烈士都来不及掩埋,又转移到另一个战场,很多名字也没有留下就被当地老乡草草就地安葬。晋西北地广人稀,有几百上千个战斗地。大伯,您到底是在哪场战斗中牺牲?好希望您在梦里告诉我。但是几十年来,我从青青少年到白发苍苍,您都未出现在我的梦里。简单的“牺牲在临县”几个字,如同大海捞针。临县面积2979平方公里,23个乡镇,茫茫黄土,哪块黄土下是您的忠骨?我希望用我渐渐垂老的躯体,寻找到您,告慰九泉下的奶奶。

大伯啊,您是我成长的偶像,是我前行路上的明灯。长大后,小叔(您的弟弟王庆堂)嘱咐我参军,报效祖国,那时候我已经是一名中学老师了。好像是您在召唤,我毅然穿上了军装。几个月训练之后,我就参加了西南边陲的“自卫还击,保卫边疆”的战斗,伯侄同心,军营一条心。这个距离相差了42年!在战场上,我没有退却,我同您一样,英勇冲锋,奋勇杀敌。同样是保家卫国,浴血奋战,所不同的是,我幸运地从战场上活着回来,而大伯您却壮烈地牺牲在了抗日最前线,永远地留在了晋西北。

大伯啊,您有所不知。小时候家里穷,我父母双亡,是奶奶把我们兄妹哺育成人。您牺牲后,奶奶自然是烈属,每个月的二三十块的抚恤金就成为全家人的重要生活支撑,在极为困难时期,我们享用着您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抚恤金生活。我们是站在您的生命头颅之上,汲取您的鲜血而长大。大伯,您对全家人,恩重如山啊!

大伯,当今之中国盛世,正如当年先烈之理想和未来。这片饱含先烈热血的大地,开满了繁荣的花朵,人们幸福地安居乐业。当年的小米加步枪早已换成万吨巨舰,五洋海天万里可“捉鳖”;“嫦娥”早已奔月,月壤成为全球求知若渴的金不换宝贝;“孙悟空”早已大闹天宫,飞行器早已撞击了火星,中国人可以随时在太空巡视地球。

大伯,您在哪里啊?这是我今生最美的呼唤。我相信有一天,我能找回您的遗骸,让您早日回归故里。

“你的名字无人知晓,你的功绩将永世长存。”大伯,寻找您的过程,就是把您的英名镌刻在我们灵魂的过程。我们寻找,您就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