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夜,清凉宁静;深邃的天空中细瘦的月牙愈发显得单薄,淡淡的月光渗过葡萄藤叶,细碎斑驳……
今夜,我又坐在葡萄架下,独守这份清幽静谧的时光,如同赴一场久别重逢的约定,虔诚而安宁。
小时候,夏天坐在院子里,听妈讲那个牛郎织女的传说。妈指着天上那条飞机拉白线似的银色带子说,那就是天河,是王母娘娘用头上的银簪划出的一条河。河的那面是不舍凡尘思恋儿女的织女,河的这面是挑着箩筐紧追爱妻的牛郎,筐子里还坐着他们的一双儿女……
后来,织女就变成了一颗熠熠闪光的星,宽宽长长的天河这面就有了一大两小,一明两暗呈三角形的牛郎星。也正是从那时起,每逢农历七月初七这天,所有的喜鹊都会飞上天为牛郎织女架起一座鹊桥,让他们在桥上见一面。
妈又说,若是咱院子里种棵葡萄,就可以坐在葡萄架下听他们说的悄悄话……
听着这凄美的传说,仰望浩瀚的星空,看着一闪一闪的牛郎织女星,似乎听到了他们幽怨的诉说。
再后来,我有了小家,有了属于我们的小院儿,那个关于七夕的传说仍记在心里。
虽已人至中年,却童心未泯,就把想在葡萄架下听牛郎织女说悄悄话的愿望说给爱人听,他竟积极响应。托他外地的朋友带回来几棵葡萄苗,种在院子里。看那葡萄藤蔓越爬越长,叶子也越来越浓绿,他便搭了个牢固的架子。心心念念的想着七夕晚上就会在葡萄架下听牛郎织女说的悄悄话,那该是怎样的缱绻深情呢!
“络角星河菡萏天,一家欢笑设红筵”。
当一弯蛾眉高悬,天空繁星闪烁时,我便在葡萄架下郑重地摆上一方小桌,放几把小凳子,沏一壶茶水,摘几串葡萄。儿女玩他们的游戏,蛐蛐也欢快地唱着它们的歌。
天上,牛郎织女诉说他们的别离苦恨,葡萄架下我和爱人聊我们的人间烟火,以及小家未来的样子。他说,等孩子们都成家立业了,咱俩就回老家,种满院子的花和你爱吃的瓜,牵着你的手在乡野小径上走。朝迎晨曦,暮看夕阳;吹吹春风,闻闻秋香;看夏天满眼的青翠,听冬天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响声,找回匆忙中远去的青春。可围炉煮雪,也可邀三五好友共饮时光,在那个我们结婚的院子里陪你到地老天荒……
牛郎织女说了什么我没顾上听,看爱人陶醉在未来的憧憬中为之共情。月光下,他的眼中闪出星星般的亮光,眼神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想象着那似锦的日子该有多美!
如此静谧温馨的时刻,和爱人向往着未来的生活,真不知该怎样珍惜这一分一秒,生怕把它浪费了……
逝去的过往,似一叶时光小舟从心间划过。寂静的夜,轻拥着飘零的思绪泛起阵阵忧伤。那一段又一段往昔的片段叠加在一起,最终定格成了孤独而荒凉的时光。那晚的未来里,没有了夕阳下的陪伴,只剩下怜仃的孤影;那将要实现的愿望最终搁浅在天河的彼岸……
天边,那颗闪烁的星星依然似爱人深情的目光。你可知,今夕何夕?你可记得那年七夕的约定?你是否能感知我的心事,从远方乘月光而来?
夜,清冷、深沉;葡萄架下月光黯淡,萤火虫无力地发出落寞的光;蛐蛐躲在角落里,长一声短一声的叹息……
“别离还有经年客,怅望不如河谷星。”
明日,又是七夕了!
远方的亲人,你也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