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山影,陡峭的岩壁,蜿蜒的山路,绿色的车队,阳光透过茂林间隙洒在车身,绿色的篷布上斑斑点点跳动着金色光亮。
“Y”形的山路岔口,一个头戴白色钢盔笔直站立的纠察队员,手中的红色令旗垂直向下,绿色令旗指向山路右侧。山岩边立着一块蓝底的地名牌,牌子上有三个白色的黑体字“龙泉市”。车队向龙泉进发。
车队停泊在学校大操场,我们下车列队,营长安排哨兵接替警卫侦察连的战友接管校门,安排各连队宿营地。校园里,传来报数的声音和口哨声。一会儿,跑步声从操场传出,各连队分别带开,跑向不同教室。
营部分到三年级一班教室,进入教室。课桌已经并排相连排在教室靠里一侧,桌面上,可以放置竹席,供晚间休息。黑板上,有彩色粉笔写的文字“热烈欢迎解放军叔叔驻训我校”,文字两侧,是粉笔画的彩色花朵,红色的花朵点缀于绿色的枝头,花的旁边画着两个小孩咧开大嘴大笑的卡通人物画。
讲台两边放着几十个红色热水瓶,瓶里装满开水。靠讲台的墙壁边,有几个竹筐,筐里放着黄灿灿的橘子。有一只竹筐是空的,里面放着一张纸条,白纸黑字手写“橘皮请投放于此”。字体为行书,苍劲有力,看得出来是老师所写。我看到黑板边有粉笔,我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几个字:”“感谢龙泉人民,感谢老师、同学们。”
我们放下背囊,整理内务。竹席摊开在课桌上,被子、枕头放到竹席上,朝向一致。黄色脸盆放到课桌下。
热水洗脸,毛巾上温热的水蒸烫着有些灰尘的脸庞,热水泡脚,消除着连日来积累的疲倦,真舒服。在浙西南山岭间钻了几天山沟的我们,捧着热毛巾,无比惬意。我们相互帮助,往军用水壶里装满开水。
讲台边上的橘子吃不吃?我们不敢擅自做主。战友周贵斌去请示营部管理员杨中尉。杨中尉思量后,说,吃吧!吃完了橘子皮放好,教室卫生要搞好。大家一阵欢天喜地。浙江的橘子,自古有名,深黄色桔瓤扔进嘴巴里,轻轻一咬,瞬间甘甜的新鲜汁水充盈整个口腔,甜得要掉牙齿。
教室一角放着报架。报架上有当天的《龙泉日报》。我拿起一份报纸看起来,在日报的副刊,我看到一篇题为《依稀别梦寒》的文章,是一个高三女生关于毕业的感想。我惊叹于女孩细腻敏感的文笔,文中有对三年高中生活的怀念,对老师的感恩,对同学的留念,对未来大学生活的憧憬。我仿佛看到一个秀丽的江南女孩坐在台灯下书写的身影,看到了浙南山区孩子们对大山外面世界的向往。龙泉,不是只有宝剑和瓷器,更有腹有诗书的莘莘学子。
这是一所建在山岙处的乡镇小学,几幢三层的教学楼掩映在高大的香樟园中,宽大的操场上,停满了绿色的军车。几辆野战炊事车朝向一致,停在操场的一边,炊事班的战友们在准备晚饭。红色的火苗在灶膛里跳动,有战友在炒菜,铁铲翻腾,炒菜的铁铲像村庄里挖地的铁锹。青菜倒进热油冒烟的铁锅,发出呛人油烟味和香味。有战友在拣菜,菜是后勤保障分队就地采购的。几个小孩在帮战士拣菜,他们边拣菜,边羡慕地看着我们的绿军装。胆大的孩子还和战友聊天,问我们从哪里来的,路上花了多长时间。孩子们戴着红领巾,衣着朴素、干净,小脸上满是对这些穿绿军装人们的好奇和崇敬。
夜色低垂,校园里吹响熄灯号。各连队开始点名,唱歌,然后各班排回到自己住宿的教室。洗漱后,关灯休息。我躺在竹席上无法入眠。教室外的路灯灯光昏黄,风吹过校园,除了香樟树叶摇曳发出沙沙声外,没有一丝声响。迷迷糊糊中,我的眼前闪现出这些日子在浙中、浙南山间演练和生活片段:营进攻与营防御、隐蔽潜伏、土木工事、战地文化、帮乡亲收水稻、与驻地贫困村共建、路边孩子们扬着小旗和气球对我们的欢迎……
嘟嘟嘟嘟嘟……夜色中,室外传来—声长声加连续五次短声的急促尖锐的哨声,这是紧急集合的哨声!一个男子沉稳的声音从室外响起:全体都有,带齐全部装备,紧急集合!我一跃从床上弹起,开始穿衣服。多年的训练,让我已经习惯五分钟之内穿好衣服,打好背囊。其他战友也是迅速穿衣打好背囊,我们向教室外大操场飞奔。
骆营长站在旗杆下的平台上,他穿戴整齐,扎着武装带。各连队整队后,依次向营长汇报。“营长同志,某连应到**人,实到**人,请指示!”各连连长分别汇报后,全营再次整队,营值班员向营长汇报总人数。汇报完毕,全营列队。
营长下达出发的命令后,口哨声,口令声,跑步声,车辆引擎启动声……瞬间响彻校园。军车黄白色的灯光刺破黑沉沉的夜色。我们还没有休息两个小时,就要离开龙泉了。
寒星点点,夜风袭人。寂静、幽暗的山路上,连绵亮起车灯的长龙,我们的东风车在先导车的引导下,向下一个目的地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