蛐蛐学名叫蟋蟀,也称促织和蛩,我家乡把它叫“土车子”。其活跃期大约在秋季,古人所谓“七月在野”的说法,相当于现今公历的8-9月份,属于秋天。从形态上看,他大致同蝈蝈类似,都有能飞的翅膀和可跳跃的肢腿,雌虫尾部有一根长长的尾管以便插入土壤产卵,蛐蛐也同蝈蝈一样能摩擦背翼发出声音。文献上说蛐蛐属于有害昆虫,吃植物的茎叶和根须,但我在家乡时倒没有听到有庄稼人谈论它对农业有害,我也没有发现它如何祸害庄稼。我想这可能是因为:一是它的繁殖速度慢,数量少,引不起明显的农业灾害;其二虽说它噬食植物茎叶,但其主要活跃在秋季,此时农作物已近收获,茎叶即将萎落,吃掉茎叶对庄稼的收成影响不大,我曾在收获后的黄豆地里枯叶丛中见到活跃的它们;其三是蛐蛐一般生活在山脚的低洼处,或是村居墙旮旯处的砖头瓦块堆内和水坑边上,这些地点不是庄稼地,不构成农业危害。
古人说它“七月在野”,在庄稼地里也有蛐蛐,因它们数量少且多栖居在田地、沟坎潮湿处,平坦干燥的农田里少见,它们又常是在傍晚活动,人们白天劳作时也不易见到;即便是傍晚,在家居处生活的蛐蛐也是只闻其声不见其形,人们要想捉住它们还真不容易。
姑且不论蛐蛐对农业有没有危害和捉蛐蛐的难易,单说它们的叫声就挺招人喜欢的。其声音柔和美妙,间有一种颤动感,其鸣叫或独唱或对鸣,从无聒噪的哄唱。而且鸣叫的时机是在秋季的傍晚,这种对季节和时辰的选择也很有讲究。秋季是不冷不热的节候,傍晚又是秋季中月明星稀、天高气爽的时段,此时忙活了一天的农人们,每在吃过晚饭后会同家人围坐在庭院中休息,看着已收获到家的粮食,想着等待收割的庄稼,心中自然荡漾起丰收的喜悦,滋生出心满意足的惬意。如此心境下,识趣的蛐蛐也鸣唱着来凑趣助兴,可谓是锦上添花。悦耳的叫声似音乐,很容易同人们的欢快情绪产生共鸣,让人精神愉悦,人们在欣赏中能慢慢入静,从而放松身心,疏解疲劳。由于人们比较喜欢蛐蛐的叫声,以致我们那里的不少半大孩子甚或年龄较小的儿童都爱模仿它的叫声。我小时候就会模仿蛐蛐叫,只要把上下嘴唇往前撅起,舌头前部的两侧内卷,往口内吸气,舌头一震动,就可发出类似蛐蛐的声音。
只是这些会鸣唱的雄蛐蛐,偏有个好斗的特点,且脾气暴躁,两只雄性凑到一起稍不对付就打斗撕咬,常致一方或双方断须折腿的,有时甚至殃及生命。它们的这种禀赋不知何时被我们先人发现了,从而衍生出斗蛐蛐的游戏。人们将两只雄性蛐蛐放到一个容器里,让它们撕咬,最后分出胜负,人们观看取乐。如果它们打成平手,自动脱离而休战,不尽兴的人们会用一根特殊的草茎挑逗它们,使之继续打斗,直到分出胜负或者此死彼活。这种游戏的普及程度也很快,在有的朝代,一度从达官贵人到乡野村童都有人在玩。据记载,宋朝时,朝野上下不少人都很痴迷这种游戏,南宋度宗时,当权的宰相贾似道都玩到废公忘我的程度,还像小儿一样趴到地上同妻妾们玩逗蛐蛐。
由于这一游戏,使那些勇猛善斗的蛐蛐成了抢手货,同时还造就了捉蛐蛐、养蛐蛐、卖蛐蛐、相蛐蛐的行当和专门人才,并派生出了鉴别蛐蛐优劣好坏的学问。什么样的貌相是优良品种,具有什么特点就勇武无敌都有说道,好品相、在现场厮打无败绩的蛐蛐,可以卖到很高的价位。这一游戏也带动起制作斗、养蛐蛐的罐、盆等行业,上档次的器皿价格也很惊人。集镇上也有专门售卖蛐蛐的市场,公共场所也辟出了专供斗蛐蛐的场地,这样的场所还常常人头攒动。为了玩出刺激,斗蛐蛐还同赌博挂上了钩,赌输赢,有时押码的赌注高得离谱。为此,有的人发了横财,但有些人却因此倾家荡产。玩这种游戏到了痴迷的程度,不应该;要是玩物致穷,更不应该也不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