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朋友,他似乎有两张面孔,以至于我听不懂他心跳的频率。
他自幼被父抛弃,容忍欺辱,直到被爱附上枷锁,我才明白,他或许注定无法逃脱樊笼。
梦想在希望诞生之际,生枝发芽,可是自开始便错了方向,长再多的叶,开再多的花,也不过就是白昼中的灯塔,陨落于无尽的讥讽之下。
此刻,他正蜷缩在天台角落,后背抵着锈迹斑斑的铁门,愚昧的风,闯进他的袖口,露出与我相似的伤疤,可他却感觉不到一丝寒意。他的手反复在口袋摩挲着,好像隐藏着不想让我看到的东西。
是欲望促使他登临天台,却又缺乏直视深渊的勇气。“你别来劝我了,没有用的!”他的尾音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颤抖,风声如浪潮般涌入他的双耳,可他却听不清。
我坐到他身边,搂住他的肩膀,我感受到,一句话从他的喉咙处挤出:“天空的云霞多美啊!但却像生命一样,不久便会转瞬即逝。”
我问他原因,他口中吐出模糊不清的字句:“我恨我自己,恨我为什么和其他男生不一样,那么奇怪,像白色中混入黑色一样,突兀到令人作呕。”他从口袋掏出那个东西——美工刀。我极力按住他紧握美工刀的手,我的脸颊竟与他同时湿润,手臂刺痛,一抹猩红于斑驳中点亮,如同夜空中的一束光.
云霞的阴影封锁了他另一面的咽喉,让他最真诚的样子永世不见朝生。他的荣誉、成绩、辉煌,终将在一次次自我否认中,化为乌有。“他们会责怪我吗?”
“不.....不会的,他们都还在意着你呢。”
“真的吗?”
“他们始终都期待着你每次在舞台上闪耀的时刻。”
“.....恐惧早就把我吞噬了!我只能接受自己就是懦弱的现实。”
“没有人生来就是勇者...一切的源头,就是你要先接纳你自己。”
“我太废物,只能让所有期许变成时光长河中的烟尘,陨落在岁月的茫茫大漠之中。”他的眼圈红了,他抽泣着开口:“为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我从温热的火光中,分明可以看到所有人心底的世界。我知道,罪恶因我而生,是我把人性结成冰,让善意在荒唐中被撕成碎片。”
沉默杀死了本就稀薄的空气,让他难以控制自己的胸口上下起伏。我平复了心情缓缓开口:“你没有邪念。你想想啊,在你演出时,为你举条幅的人是谁?你过生日时,参加你的聚会,又送你礼物的人又是谁?他们一直都在。”
“我.....”
“没有人排斥过你,只要还有一抹恳切,就不会再有人,被欲望、利益消化变成恶魔。你记住,不要再陷入焦虑的泥潭中了!”
他把美工刀扔在地上,呆滞在原地。
我拾起美工刀,拍着他的肩,缓缓开口说道:“我们都曾认为,反抗才是唯一答案,但是有些深渊,只有拥抱才能填平。当我们接受自己之后,就会发现所有鄙夷的目光,本就不存在,那只是自己在未知中寻觅时,臆想的虚无,它们一直都躲藏在影子里,永远未曾探出可憎的头颅。或许这时我们才会恍然大悟,梦,该醒了!”
恍惚间,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身影随风远去,消失不见。我孤身站在教学楼的天台上,望向远方即将消逝待尽的云霞,原来这一切,都是我与我自己的对白!
我走下天台,伸手摸向口袋里的美工刀,奇怪的是,美工刀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颗水果糖,和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均逸,等待你比赛归来的好消息!”走廊被染上金色,正如我的心,在璀璨之下,闪着独一无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