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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22
星期三
当前报纸名称:廊坊日报

工人

日期:0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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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第B02版:第六版       上一篇    下一篇

风云过、魂永存。王玉梅摄于昌黎碣石山

1921年的秋天,和往年一样清冷。

我是一名工人,每天拼命地干活,却还是饿着肚子。好多时候,我觉得命运不公,为什么有的人生下来就可以不愁吃不愁穿,可以趾高气扬地命令别人,而我却只能这样苟延残喘地活着,给那些人当牛做马。

午饭的时候,听工友说,又有两个人被拖出去,死了,不知道是累死的,还是被打死或者饿死的?说实话,我心里不在乎,这个世道,死个人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或许有一天,我也会死在这里,然后尸体被随意丢到外面,或许到那一天,我就解脱了。

“都起来!干活了!”监工扯着他的大嗓门,将手上的鞭子用力甩在地上,发出骇人的声音。

每次听到这个声音,我都不得不拖着疲惫的身体,和工友们一起干活。虽然身体已经很累很累了,可是不干活就没有钱,没有钱就还要饿肚子,我不想挨饿,所以只能逼着自己去干活。

晚上,我们下了工,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一个和我关系不错的工友,他姓王,没有名字,家里排行老五,所以我们都叫他王五。

我撞了一下他的肩膀,问道:“喂,你今儿到哪儿去了?一天都没瞅着你。”

他叹了口气,朝我抱怨道:“唉,别提了,儿子病了,家里的钱不够,我婆娘去街上乞讨,咱们就算再贱,那也是人啊,膝盖也不能软啊!”

“唉,那……”我轻叹一口气,刚想说几句安慰他的话,就见他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不过还好遇到了一个好心人,他叫李大钊,看起来像一个读书人,他把我家儿子的医药费全出了。”

“那你还挺幸运的,我到了,回去了。”我拍了一下王五的肩膀,随后回到自己家里。

夜晚我躺在炕上,想着刚才王五提到的那个李什么钊,心中有些疑惑,这世上真的还会有这么热心的人吗?

又过了一段时间,王五跟我说那个李大钊在厂子里演讲呢,非要拉着我去看,我心里是不想去的——耽误一天的工就少拿一天钱,可还是拗不过他,被他硬拉了过去。

我跟着他挤进人群,看到一个台子上站着一个大胡子的、穿着长衫的人,他将长衫的袖子挽了起来,看起来倒不像一个纯粹的书生。他跟我们说,美国的工人们不满他们的待遇,然后全体起来反抗,还创作了《八小时之歌》:我们要八个小时工作,八个小时休息,另外八个小时留给我们自己……

只工作八个小时?这真的能实现吗?虽然我心里对他说的话有些疑惑,可还是被他给吸引住了,心里也不禁对那个“八小时”有了些向往,我这辈子能过上那样的生活吗?

从那天开始,那位叫李大钊的先生隔三岔五就来我们厂里,或是作一次振奋人心的演讲,或是简单和我们说说话、聊聊天,有的时候还会给我们带来一些吃的穿的。从他那里,我们了解到好多外面的世界,我的生活也不再是拼命干活和挨饿了。他的出现,就像是黑暗中的一点光亮,让我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看到了希望……

很快这一年就要结束了。年底,厂里不知道什么理由把所有工人的工钱都压了下来。过年没有钱,大家都很低落,原本应该是热闹的时候,却显得格外冷清。这时,一个人和一辆马车打破了这种低沉的氛围。

“大家过年好啊,知道你们的工资被压了,我就给大家带了些年货,这一马车都是!”是大钊先生的声音,我们都连忙从屋里出来,原来冷清的地方突然热闹起来。

“大钊先生,过年你不和你的家人一起过啊?”“我跟他们商量好了,先陪你们过,然后再陪他们。”

不知道怎么回事。看见他我总觉得亲切,有要哭的冲动。随后我们都去了王五家里,一起包饺子,有剁馅的、有和面的、有包的……大家一起动手,屋里充满了欢笑声。

在包饺子的间隙,大钊先生给我们讲了马克思主义,还有俄国的十月革命。我听着很稀奇,像我们这些底层的工人也能当家作主?我听呆了,手上包饺子的动作慢了许多,直到王五拍了一下我,打趣着:“想什么呢,可不能偷懒昂。”

屋里的人都笑了起来,我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下意识地往大钊先生那儿看了一眼,正巧与他对视一下,他笑着朝我点一下头,我紧张地挪开眼神,又拿起一张饺子皮包起来。

这个年,是我从出生到现在,过得最热闹的一个年。傍晚,大家送走了大钊先生,我推了推身边的王五,有些好奇地问道:“王五,大钊先生说的那些,咱们能实现吗?”

“什么,你说马克思主义?”

他转过头来看我,我点点头,随后他坚定地说道:“能,就算我们实现不了,我们的后代也一定能实现。”

“这样啊!”

我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自信,虽然我也从心底里相信现在的这种生活一定会改变。

转年来,大钊先生跟我们讲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事。说我们明明是战胜国,可别的国家还是不愿意把原本属于我们的青岛还给我们。听到这儿,我原本以为已经冷了的心,突然有了一丝不一样的感觉。

后来,大钊先生来我们这儿更勤了,我也从他的演讲中,渐渐意识到了当今国家积贫羸弱的根源在哪里。

五月初,王五跟我说街上有好多学生在游行、在向政府抗议,抵制在巴黎和会上签字。我的心里也不禁燃起了斗志。过了几天,我听说有一部分学生被政府抓走了,心里难过得有些愤怒,要不我们也罢工?我将我的想法与王五说了,他竟与我想法一样,于是我们规划了一下,与所有工友一起罢工,一起上街游行,为了让政府把学生释放出来。

在一次游行活动中,我的胸口偏左位置,传来一阵阵剧烈的刺痛,疼得我喘不上气来,我不得已把举着的横幅递给身边的人,一下子栽倒在路边。在疼痛之余,我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渐渐远去,但我的脑海里还清晰地记得大钊先生那天说的话:我们要八小时工作,八小时休息,另外八小时,留给我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