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是流传在中国西北部甘、青、宁三省(区)的汉、回、藏、东乡、保安、撒拉、土、裕固等民族中共创共享的民歌。
2006年5月20日,花儿经中国国务院批准列入第一批中国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2009年,列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
花儿其实是学术界的一种叫法,当地人叫做“漫花儿”,更准确地说叫“漫花”,由于当地发音多带“儿”音,所以“漫花”外人听起来就是“漫花儿”了。从叫法上就道出了“花儿”的关键在于“漫”,与我们常说的“漫谈”有异曲同工之妙。
“花儿”作为西北大地雄浑的山川和广阔的天空孕育的,被大家深深喜爱的高亢悠扬的高腔山歌,有着浓郁的地域及民族特征,聆听歌声就会猜想到歌者一定是西北汉子或西部女子,而绝不是口吐吴侬软语的水乡人氏……
西北的每一个民族都爱唱花儿,外人听了都是清一色的高腔,但是专业人士与爱漫花儿的人分辨得出,对于每一首花儿的旋律、节奏、吐字、拖腔细微的差别,都说得头头是道,都有理有据。
花儿被称为“大西北之魂”和“活着的《诗经》”,作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名录的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活色生香。而牡丹在一首首脍炙人口的花儿里,不留余地地吻合每一个心情和心境。
“阿哥的白牡丹”“尕妹是牡丹”“尕妹是牡丹院子里开”等脍炙人口的唱词,让牡丹似乎是花儿的代名词一样,提及“阿哥的白牡丹”就明白有爱情和花儿,二者在生活里被认知被默认,潜移默化中成为习惯。而在牡丹园里喝牡丹花茶,听牡丹令的花儿,徜徉在西北独有的紫斑牡丹丛中,很多人的生活是一支朗朗上口的花儿。
儿时常听到村里的年轻媳妇们在地里拔草或割麦时漫起花儿。听不清唱词,更不晓得表达的是什么,只听着一声高一声低,吼上几声,唱上几句,笑上一阵子。
她们总是压低草帽,左手压耳,右手搭在唇边,吼出“哎哟我的……”与她们和歌的多半是过路的男人,都是不认识的人。那些或年轻或中年或上了岁数的男人,要么左手压耳右手搭在唇边,要么右手捂耳左手搭在唇边,回应也是“哎哟……”我会效仿,有时在家免不了做出那样的动作,喊出“哎哟,我的……”没等我完全喊出,大人的一声呵斥吓得我收回了后面模糊的“阿哥”二字。
或许,花儿于很多人而言,是一幅揣摩不透的油画,有着极端的诱惑力,叙述与表达富有地域特色。据说当年的“西部歌王”王洛宾就是循着花儿声走进山谷,走进村庄,去寻觅那花儿的主人。有人臆测,王洛宾分明是相中了那吟唱花儿的女子。事过境迁,无须去考证当年“歌王”心中的秘密,然而,不管花儿也好,女子也罢,一切都是美妙的。
有人说,一个人行走在乡间,孤单落寞里,扯着嗓子吼上几声花儿,心里会特别舒服。发自肺腑又喷涌而出的调子,有着极强的穿透力,可以越过山冈,跳过麦田,渗入骨髓。
又听人说,曾经有南方来的歌手迷上了花儿,要学唱花儿。主人说学不来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外乡人学的花儿没有西北人那坦荡荡的情怀,所以即使有音乐天赋的人,模仿也会有难度。而花儿里的歌词,离了当地的方言,就表达不出内中的滋味。因此这许多年下来,人人都爱听花儿,听的也只能是西北的花儿。
对于那些酷爱唱花儿的来说,每年的花儿会就是他们一展歌喉的最佳时机。
喜欢花儿之人洞悉一首首花儿的个中滋味,仔细回味或沉醉其中,那令人荡气回肠的歌声及抑扬顿挫的调调,一声声诉说的爱及对明天的祝愿与期望,唱词与曲调大相径庭。
有人说,凡能唱花儿的人,心中都蕴藏着一股豪情,临夏人能唱花儿,花儿声中涌动着心中的一团火。至于心中是否有火,没有完整的结论,但我确信心中的确涌动着一把火,一把燃烧着的熊熊大火,奔向幸福生活的希望之火。
上百种的花儿令里,广为流传的有四十余种,“河州令”“牡丹令”“尕马令”“脚户令”“大眼睛令”“呛啷啷令”等令,被临夏山水滋养而家喻户晓。花儿会成为诸多喜欢花儿之人的舞台,他们可以在花儿会上尽情对歌,那些脸红心跳的歌词与唱腔不会招惹抱怨。赶赴花儿会的男女老少,不管会不会唱,都会分享喜悦,都会在花儿声里享受美好。
人山人海的花儿会上,听者与歌者都是一幅风景,因为地域不同,花儿也有区别。洮岷花儿被大部分康乐与和政人喜欢,因此让莲花山花儿会久负盛名的,尤其是马莲绳拦路对歌,让其成为有别的典型代表,与松明岩花儿会崔家峡花儿会形成鲜明对比,在特定的日子里让诸多喜欢花儿之人奔赴拜谒,在一首首花儿的国度里成全毫无顾忌地喜欢。
作为有“中国花儿之乡”美誉的临夏,那流传在山涧、响在山野的歌谣,让小城的邻里之间彼此亲密无间。不管哪个花儿会,每年的那几天,山野的角角落落几乎被花儿歌声覆盖,人们及歌手从四面八方赶来,云集在山坡、树下、伞下、溪边、林间,凡是属于花儿的空间,皆有歌声飘荡。或三五一组,或几人组队,或一人独自抒发,让引吭高歌、浅吟低唱都成为独一无二的“演唱会”。一顶顶帐篷成全了昼夜对歌的传奇,一场场花儿会,都有各自的气势和排场。
传统的山歌会,后来被美其名为花儿。不管花儿会与传说有无关联,因为花儿会好多地方声名鹊起,名扬国内,吸引游客的奔赴与拜谒,无论听松涛还是放歌,或赏读临夏的山水,读取灵动,都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一年一度的花儿会,使生灵都长了翅膀一样,山野敞开怀抱,迎来送往万千慕名花儿之人,关于花儿的一场盛大约定如期而至。浪山唱花儿是约定俗成的事,男女老少面带喜色,不约而同而来,听花儿、唱花儿、赏花儿,唱者放开歌喉尽情抒唱,听者颔首低眉品味唱词。他们忽而惆怅忽而欢喜,沉浸在花儿的缠绵悱恻与昂扬激情之中。一唱一和,一和一唱,临场发挥的唱词,恰如其分的山景,风儿乘机将一些心事送向远方。
“上去个高山,嗬哟呀,望哎平哟川呀,哎哟,望平哟川呀,平川里,哎有一朵个牡丹……” 一首首来自不同地域不同民族的脍炙人口的花儿让寂静的天然氧吧热闹非凡。
花儿会被民俗学家称为民间赛诗会、放浪形骸的诗与歌的狂欢节,喜欢花儿之人尽情对唱,你问我答,饶有情趣,其情其景让人陶醉不已,而年轻人则言说爱情享受爱情,“心上的尕妹啦浪一趟,浑身的乏气们散哩。”除了爱,一句句花儿里,赞美事物言说生活也是花儿的拿手好戏,“花儿本是咱心头的话呵,不唱是由不得咱自家。”
……
关于花儿的一场盛事,在至多三日的热闹后,又归于平静。那些一年只打开身体一次,任花儿无孔不入的农家,又俯身躬耕,以自己独有的方式,沉入自我的态势,在大地上谱写属于自己的“花事”,让花儿会一直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