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麻雀们最快乐的日子!
在我家楼前那团盎然春意里,仨一群,俩一伙,麻雀们结伴嬉戏,叽叽喳喳地欢叫着。麻雀们的快乐总是能感染到我,从早饭后,我就站在窗前,用欣喜、贪馋、艳羡的目光望着窗外高大的榆树,望着榆树上那些快乐自由的鸟儿。
从春风轻抚榆树疏疏的黑褐色枝条开始,我每天清晨都会来到窗前,向那棵榆树行注目礼。看着榆树顶上那些黑褐色日渐浓深,又日渐浅淡。渐渐的,树冠里弥散了些许紫红,没几天,又泛起浅绿。虽然我天天来看它,可它却总是乘我不备,亦或一个不经意间,便热热闹闹地黄绿起来。
是的,热闹的不只是枝头嬉闹的麻雀,还有那些精巧若团扇一般的榆钱儿们。一簇簇,一团团,挨挨挤挤,开成了满树的花朵。此时我眼中的榆树,竟是一个硕大无比的西兰花了,丰腴而又娇艳。
看着榆树繁盛的花朵,听着麻雀们清脆的鸣叫,我似乎又看见曾经的我们。三五个扎着羊角辫、麻花辫的乡下小丫头,刚刚褪去厚实笨重的棉袄棉裤,双层的夹衣裤穿在身上,个个自我感觉身轻如小燕子,恨不能也像小燕子那般呼扇几下胳膊,就能飞起来。
小伙伴们虽然不能飞,但她们个个灵巧如春日的鸟儿,不但会闹喳喳地欢叫,还会噌噌地爬树。而我,就是一只最安静、最笨拙的笨鸟儿。
塞北阴历一进三月,榆树们就开始准备开花了。我知道榆钱儿是榆树的果实,可我就喜欢称榆钱儿是榆树的花儿。一想到榆树要开花了,我总是满心欢喜。偶尔路过垂枝的榆树,我总是忍不住要偷捻了一两粒榆树的“花椒粒儿”,小心翼翼地搁进嘴巴。细细品,我竟也想象出了许多许多童年的甜蜜滋味儿。
家乡的榆树开花,也是同此时我家窗外那榆树开花一般热闹。我和小伙伴们嗅着春天新翻泥土的馨香,奔向田野。田野里的那些沟边、埂上,总有三棵两棵弯腰塌背的榆树。我不会爬树,虽也曾偷偷在自家院里的白杨树下试过多次,最终屡败气馁而不战。我的小伙伴们却没有不会爬树的,看着她们三下两下蹿上树去,骑在树杈上,大快朵颐,不但大把大把地把撸下来的榆钱儿装进口袋,更有甚者还会把榆树沉甸甸的枝条折断,再把那些枝条当作战利品雄赳赳地扛回家去。
小伙伴们都上了树,我倒是不羡慕。我总是一个人站在树下,笨笨地踮起脚尖,去摘下榆树最低枝条上的花朵,喜滋滋地填进嘴巴。我知道,即使自己会爬树,也不会像伙伴们那般骑到树杈上去,更不会像她们那样随随便便就折断榆树的枝条。看见被折去枝条的榆树裸露着的森森白骨,我的心总会针扎般地疼痛。
我知道,榆树们也是会痛的。它们把春天的美味无私地奉献给我们,却遭受到如此残忍的伤害,怎么会不痛呢?!
嗨!榆树开花是快乐的,我不该想起那些伤心的事儿,但我的童年也如同童年的榆树,在我想着快乐的时候,又因为不能再回去,而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