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战科
年味,不只飘香,不止身着亮丽斑斓的色彩,年味还嘹亮着不同凡响的欢快的声音。
你听,“啪啪啪啪”那是鞭炮激情四射的声响,“咚—啪—”那是二踢脚双响炮高亢的声调,“咚—啪—啪”那是三响炮明快的音符,“叽——”那是起火发出的欢叫,“咚—啪啪啪”那是烟花弹冲天的欢鸣……
过了腊八不久,就会时不时听到“啪啪啪啪”的稀疏鞭炮声,那是小孩子们在零星地放鞭炮。而这不时响起的稀疏鞭炮声,也提醒着忙碌了一年的大人们,新年就要到来了,该大扫除了,该置办年货了。
集市上,商场里,开始人头攒动,叫卖声、问询声、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街边的喇叭里滚动播放着《春节序曲》《恭喜发财》《回家过年》等欢快应景的过年歌曲。
厨房里也奏响了年味交响曲,案板上响起“啪啪啪”擀面杖敲击案板的节奏、“哒哒哒”剁饺子馅的声音,油锅里响起“滋啦哗哗哗”炸麻花炸豆腐炸丸子炸带鱼的快乐,这些声音错落有致,接踵而来,仿佛年味在舞动,但这还只是春节的前奏。
除夕夜,伴随着新年钟声的敲响,春节的大幕拉开了,鞭炮烟花齐鸣,声、光、色紧紧拥抱缠绕在一起,浓烈密集的迎春强音响彻云霄,好像所有的乐器一起狂飙突进,奏响到高音部,将年味的交响乐表演一下子推向高潮,推向极致。这无所顾忌、高亢奔放的协奏,在大年初一早上、初五(破五)早上、十五早上,还要上演三拨。
年味的声音,还传递在人们从除夕就开始的拜年祝福声里。过去,通讯不方便,人们拜年主要是见面拜年,互道祝福。一家人先给祖先献祭上香,磕头跪拜,接着儿女媳妇跪拜父母,孙子孙女跪拜爷爷奶奶,长辈给小辈发红包、给压岁钱。邻里间串门拜年,亲戚们走动拜年,拉家常,话愿景。家庭通电话后,远方的亲人电话拜年;有了手机,打手机拜年,发短信拜年;手机有了微信后,微信拜年,视频拜年。拜年方式的多元化,也彰显着时代发展、历史变迁。
春节从华夏历史深处一路走来,就是一场全民的狂欢。人们尽情放松,尽情展现,载歌载舞,把喜庆欢乐的气氛可劲延伸可劲放大。记得小时候,村里闹家戏,腊月里就开始排练,除夕就搭好了台子,大年初一上午就开始上演,一直演到正月十五。舞台两边台角各摆着一条长桌,桌上的食盒里码放着各家各户犒劳剧团演员们的麻花。家戏大多排演的是眉户戏,唱腔婉转优美,剧目有《一颗红心》《梁秋燕》《沙家浜》等现代戏。祖父解放前曾在西安熬相公(打工),有一把心爱的乐器——三弦,还有两顶礼帽,一顶白颜色,一顶褐色的。每年大年初一家戏上演前,剧团团长就率领一帮人,声势浩大郑重其事地把爷爷的三弦、礼帽请到剧团去。三弦自然是充当乐队乐器,增添音色,而礼帽则是请去当演员的服装道具,供演汉奸、演地下党员时用,直到正月十五家戏演罢,方才归还。后来,三弦被弹断了一根弦,就没请过了。而我们兄弟姐妹没有爱好乐器的,这件祖父当年的宝贝最终被荒废,不知所踪。后来,家戏剧团也解散了。现在大年初一上午,村里跟着时尚走,在舞台上办歌舞。一些文艺人才多的村,还在县乡文化馆站的支持帮助下,像模像样地办起带着地域特色乡土味道的“村晚”。
而正月十五闹元宵,一个“闹”字画龙点睛,把年味热闹的本质描摹刻画得惟妙惟肖,生龙活现。
闹元宵,又称“闹故事”,并非要选在十五这一天,而是十二到十五择一天。那时候,村里闹,乡里闹,县城闹,处处热闹,层层热闹。街道两旁人山人海,挤满看热闹的人们,“闹故事”的队伍有时候拉开有好几里长,每到一个十字路口或宽阔的场地,就停下来热闹一番,再聚在观礼台下尽情表演。
“咚咚锵、咚咚锵、咚锵咚锵咚咚锵……”喧天的关公锣鼓如虎啸山岗,又如百万雄兵厮杀,大有排山倒海之势。鼓手们身着古代将士服,显得威风凛凛,鼓点打得铿锵有力,拍钹的时而跳起来拍,时而俯下身拍,时而将钹高高抛起,又稳稳接住拍,敲锣的时而紧敲一阵,时而放缓节奏按住锣面慢敲,时而分立队伍两侧,时而从队伍中间冲锋而过,整场锣鼓好似在演绎两军对阵,旌旗猎猎,杀声阵阵,敲得人热血沸腾,激情迸发。
打花鼓的,踩高跷的,跑旱船的,跳扇子舞的,扭秧歌的,舞狮的,耍龙的……精彩纷呈的表演一个接一个。最让人提心吊胆的是抬阁,化着戏曲人物妆容的男童女童,或站在高举的花伞边缘,或立在花枪尖上,有的一根花枪上站好几个孩子。扮演三娘教子的女童被高高托举着坐在织布机前,让人看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女童悠然地做着穿梭织布的动作,不能不叫人为民间高妙的民俗表演技艺折服。
而闹元宵,也成为每年年味的高潮。正月十五一过,年味散场,人们又开始东奔西跑,为生活奔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