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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2-11
星期四
当前报纸名称:乌兰察布日报

秋果香,思念长

日期: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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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第08版:情感牧歌       上一篇    下一篇

□吴春华

秋风起,枣儿沉甸甸地挂满枝头,梨也渐渐成熟了。每当此时,我总会想起外婆,想起外婆家的那个果园。

小时候,我是在外婆家过的。

外婆家在乡下,宅基地大,除了种菜,还将屋前一个不小的园子种了果树,有杏树、桃树、梨树、枣树。尤其每年枣花开的时节,院里溢满了甜香。微风拂过,枝头花穗轻轻摇晃,细碎的香气顺着风,漫进每一寸空气中。

桃、杏、梨成熟了,高高挂在树上,小孩子看着眼馋,可够不着,要吃得爬上树,那可在大人的眼皮子底下。只有枣儿,将红欲红之时,附近的几个小孩一约,趁中午大人们休息,偷偷找来竹竿,劈啪一阵乱打。枣儿如雨点般纷落下来,滚得满地都是,墙角、菜地、青石板的缝隙里都有。他们着急忙慌地捡起,装进口袋。外婆呢,佯装没看见,还把门虚掩起来。

挑个晴好的、保证不会下雨的日子,外婆喊上隔壁的长根叔,和舅舅一起架好梯子,备好篮子,上树摘梨、打枣。我帮着外婆在枣树下铺好篾簟,等枣子落到篾簟上,先捡去残枝败叶,再拾起一颗颗枣儿,放到篮子里。

一篮篮的梨、枣运回家后,外婆几乎给村里的每一户人家都要送去一些,外婆是村里大人小孩都喜欢的人。挎着竹篮的外婆走在乡间的路上,连皱纹里都藏着笑意,与土墙斑驳的农舍相映,宛如一幅好看的画。记得有一个女哑巴,外婆说她是外公的一个远房亲戚,每年夏天的此时都要来外婆家,比划着说话的声音很高,神情看起来凶巴巴。她来时送些自家种的瘪巴巴的蔬菜,外婆却装满满一篮子桃或梨、枣给她。哑巴回家时,外婆还颠着小脚,送她一程。外婆说她不容易,丈夫是个瘸子,家中孩子又多,送她点梨、枣,给孩子们当个零嘴。

在那个连米、面都匮乏的年代,在外婆家有各种水果吃,日子真的很幸福。记得那时一般人家早晚都是喝稀粥,外婆变着花样将梨和枣放在粥里煮,不仅粥变稠了,味道也不再寡淡,甜甜的,香香的。清贫的日子因着这抹甜香,让我幼小的心里生出了快乐和企盼,体会到人间烟火的美好。

记忆中,外婆善良、勤快、爱素净、爱整洁,说话轻声细语,待人极和气,做什么事儿都有条不紊。身上爱穿青灰色的粗布斜襟罩衫,头发在后面挽着老式的发髻。

后来,爸妈接我回家上学,但每个暑假我还是吵着要去外婆家过。渐渐地,外婆老了,随舅舅舅妈去城里生活,慢慢淡出了我的视线。我有时也会跟着妈妈去看望她,她一点不习惯城里单元房的生活,总说城里空气没有乡下清新,菜蔬没有乡下新鲜,看不到梨花开,闻不到枣花香。舅舅舅妈和表弟们上班后,她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外婆慢慢地变得沉默,肤色苍白,神情遥远。为了方便洗头,她那时已经剪了挂耳的短发。后来,在一个飘着雪花的冬天,她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一年一度,又到了秋果飘香的时候,我知道,这是岁月寄来的信笺,是记忆里的温情,更是刻在时光里的思念。外婆不在了,可她种的那些果树、留的那些味道,好像还在陪着我。